菩提煉心

作者：廈門觀音寺

   很多時候，我們都不知道自己的貪心有多強大。這次廈門會展舉行佛事用品，精美的佛珠、佛像等佛具用品，我想要是有錢就全部扛走，全部拿來供養寺廟。有人覺得，耀誠很虔誠。對，虔誠和貪是性質相同，也可以說耀誠好貪心！貪求供養寺廟，貪求作功德，也是一種貪。這種貪，和世間人對外在物質的貪，在本質上是沒有區別的。

    你心中有個東西貪，你就到不了極樂世界。以前有個禪師，他放下一切，唯獨放不下皇帝賜的金缽。有次，無常鬼來捉他，禪師在入定，無常鬼找不到，無法交差，鬼知道禪師最看重金缽，就變成一隻老鼠去咬缽，禪師一聽到缽的聲響，出定了，被無常鬼捉住了。所以，你心中貪一個，就是一條繩索，貪求兩個，就有兩個繩索。為什麼活的這麼累，貪求太多了，放不下。生命的快樂，不在於擁有的多，而在於貪求的少。

    為什麼會貪呢，我們和佛沒有本質的差別，我們般若力量小，無明力量大。所以，境界一現前，無明的習氣就打先鋒。看到順緣，就貪心，看到違緣，就起嗔心。妄想不斷。佛性好比太陽，習氣好比烏雲，烏雲遮住太陽後，我們只看到烏雲，以為太陽沒了，其實烏雲的上空仍然陽光普照。

    如何看破烏雲，就要有般若智慧。大家都知道慧能一字不識，卻能承禪宗五祖的衣缽，當上六祖。可見，智慧和知識是不成比例的，甚至知識越多的人，智慧就被知識障礙了。知識多的人，就會自作聰明，分別心、執著心就很重，這就是障礙。我以前學佛，也是帶著滿腦子的知見來，以為自己很了不起。比如我在觀音寺，負責清潔衛生，打掃地板，心裡就很咯噔，感覺這種粗活，不用我這把宰牛刀？比如拜佛，以前覺得不好意思，怕被說迷信，偷偷拜了拜就走了。這就是所知障的結果，也是虛榮和自卑的結果。拜佛，掃地，都是破除我慢。漸漸的，我很自然的去做了。一切都是自己內心在作怪，打妄想。在這個社會，為什麼很多人就覺得非得開怎樣的車，住怎樣的房，穿那種名牌，那才是人生的價值呢？這一切，都充滿著奇怪。

     我的好朋友耀華，她的相貌莊嚴，很有福德智慧，她的眼睛像嬰兒般單純，是我見過的唯一會微笑的眼睛。給她禪修時發現她內心也觀音菩薩，很莊嚴，對著她微笑。她每次來觀音寺，總是買兩大盆花供佛。無論在為人還是處事上，很隨性，很自然，沒有世間太多的知識的枷鎖。後來我才知道她只有小學畢業，但是磁場很慈悲，是修行人的磁場。我們去慈濟的靜思人文請書，義工師姐就很喜歡她。耀華告訴她們自己喜歡觀音菩薩。義工師姐就說了：你本來就是觀音菩薩。所以，學佛不一定比不學佛的人高明，佛法是心佛。壇經講，下下人有上上智。

     知識越多，障礙越大。學佛，不是在學擁有，而是學習放下。佛法是教授我們放下的方法，而不是讓我們擁有佛法。打個比喻，你要乘船去對岸，你就應該明白，目的是去對岸，造好這艘船，不過是為了更好達到彼岸，而不是擁有船。要成佛，必先有所貪求，有所執著，你連涅槃的彼岸都不貪求時，你如何成佛？

    佛法不是知識，如果把佛法當成知識，就失去佛法的妙用。世間的佛學研究者，乃至像國學大師，無論如何研究，他連佛法的門都沒有進去，是很可惜。佛法是心法，是用來管理心的。在兩千五百年前，偉大的佛陀講金剛經，不講如何管理國家，不談論經濟，而是談如何管理好心。若人欲了之，三世一切佛。應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心是成佛的根本，如果離開心而談成佛，好比緣木求魚，不可得。佛陀講戒定慧，講六度萬行，都是針對心，修行，就是修心。

     很多人把佛教看成拜拜，抽籤等。尤其在廈門，拜拜風氣很重。拜拜也是有無上的福德，哪怕只是祈求保佑平安，保佑發財的想法來拜。我在觀音寺幫忙解籤，很多善男信女來觀音寺就是為了抽籤。抽籤也是一種方便。燒金箔，作佛事超度，許願，撥杯，求籤，乃至算命等，這些都是入佛門的方便。沒有這些方便，他如何能跨進這個門檻。佛法微妙偉大，不是眾生都能馬上接受。方便也是一種必需。念《大悲咒》有發願，「南無大悲觀世音，願我早得善方便。」善方便也是需要的。佛法從印度傳來時，一般都有用神通，像鳩摩羅什，蓮花生大士，乃至現代傳法的西方的宣化上人，也是示現種種神通，降服種種剛強眾生。

    「先以欲勾牽，後令入佛智。」佛陀了之眾生種種習氣，故講法八萬四千法門。眾生貪求享受，佛陀就從果上講西方極樂世界，到極樂世界，就可以感受到極樂，沒有痛苦，只有快樂。而要往生極樂，就得至誠懇切的念佛，念道一心不亂。貪求極樂，也是一種貪，但這是佛陀的方便，用極樂世界的情景來表達成佛後的相。所以，在你沒有成佛之前，你必須有貪。好比要過河，你必須要貪一艘船，你連船都沒有，你怎麼過河呢？

    俗語說，慾壑難填。我們根本沒有不知道自己的貪嗔痴多強。當心情好時，可以表現得非常有涵養，可是當觸犯到利益時，貪嗔痴馬上暴露了。要感恩生命中的每個際遇，尤其是惡劣的際遇，它能讓我們看清心中的貪嗔痴到底有多強烈。台灣廣欽老和尚是個證果羅漢，他有許多故事，包括猴子送食，猛虎皈依等。老和尚在承天寺時，早上時教導弟子念佛，拿著戒尺監督，看到誰念的最認真時，就拿著戒尺打，罵了一頓。被罵的人也莫名其妙，若其了嗔恨心，老和尚一眼就識破了，說，我還以為修行多好呢。這個故事很有深味。我們以為自己很有修行啊，念佛很認真，拜佛，拜懺，誦經，都很認真。可是境界沒有現前，當障礙現前時，佛就跑沒了，無明打前鋒了。

     壇經說，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我們以為佛在寺院，在佛堂，高高的供奉的讓我們拜，接受祈求，每天花半個小時在佛堂念念經，把佛陀的經念一遍給佛陀聽。從佛堂出來，佛就了無雲煙。殊不知，每個境界都是修行的對境，菩薩總是在你不注意的時候示現，以各種情態，各種語言，各種衣服等等來示現。和老和尚莫名其妙的罵弟子一樣，菩薩會出各種考題給你，考你的菩提心，考你的慈悲心，甚至偶爾給你點教訓，這也是對你的慈悲。

     我們所遇到的種種際遇，碰到人，接觸的事物，都是自己業力的外在示現。佛陀說，天堂和地獄不在任何地方，而在你的心裡。你起嗔心對你的傷害，和地獄是一樣的。你說有地獄嗎？如果你執著於這個世間，你認為它是實有的，那地獄也是有的，極樂世界也是有的。當我們碰到任何事，任何人時，好的不用太得意，壞的不抱怨，因為那是自己的業力的一個顯現。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一切相是虛妄，強大的業力現前時，還是無法抵擋的。像五根不全的，盲聾瘖啞的，乃至得了癌症，世間種種苦面臨時，我們還是被打敗的。沒有被火燒過，不知道火的可怕。不小心投胎到狗肚子，豬肚子，牛肚子裡，做牛做馬做驢，不得自由，能聽聞佛法嗎？作動物就是還債，再還債，僅此而已。佛陀說，人身難得，佛法難聞。我們對菩薩的恭敬心，感恩心都不夠，因為沒有真正的體會佛法難聞。

     佛陀雖然說了種種比喻佛法難聞，比如盲龜遇孔等，但比喻終究是語言。須菩提聽了佛陀開示的金剛經，涕淚悲泣；阿難請佛講心時也會涕淚頂禮。我們沒有，是因為沒有瞭解到佛法的微妙和無上。上次耀真跟我說，她第一次念金剛經念了會哭，怎麼了。說明她和金剛經有莫大的緣分。我和耀真見面，我給她解籤，兩小時後，她見到了師父，對佛法一竅不通的她居然皈依了師父。很多人，在皈依時哭，在拜佛時哭，在拜懺時哭，在受八關齋戒時哭，乃至見到菩薩都會哭。這就是業障懺悔，善根發現的好現象。事物都有成住壞空的過程，佛法也一樣，在滅法時代，人的壽命只有十歲，鬥爭堅固，僧人都被驅趕到深山老林中，幾乎見不到比丘僧。楞嚴經先滅，而後諸經依次滅，只剩下《佛說阿彌陀佛經》，阿彌陀佛經滅後，就剩下「南無阿彌陀佛」佛號，過一百年，只有阿彌陀佛四個字，還可以度人一百年，一百年後，佛法滅盡了。佛在世時我沉淪，佛滅度後我出世，懺悔此身多業障，不見如來金色身。

     佛陀說眾生顛倒，眾生迷己為物，也迷物為己。以為色身就是自己，以為自己就是色身，為了這個色身，造作了貪嗔痴。我師父的空間就問兩個問題：「我是誰？心在哪？」誰能回答呢？宗薩蔣揚欽哲仁波切在他的《近乎佛教徒》裡說到：

     「佛教四法印：一切和合事物皆無常，一切情緒皆苦，一切事物皆無自性，涅槃超越概念。獻給印度王子，淨飯王之子。若不是因為他，至今我還不明了我是一個飄泊的人。」

     我們一直在漂泊，只是不知道自己在漂泊。

     很多時候，我們都應該問問自己，我是為什麼活著，在早上，下午，晚上，在和歡聚暢懷時，在傷悲失落時，在步步得意時。為什麼活著呢？好好考慮這個問題。我們都是偉大的模仿家，別人怎麼活，我也怎麼活。可是，生活其實很簡單，是我們的百般計較卻讓生活充滿了複雜和重複性。在知識爆炸，物質豐富的現代，到處都是充滿的對眼耳鼻舌身意的誘惑，誰也不能保證自己能抗得住多少誘惑。畢竟，我們都是心力脆弱，經不起考驗的人。

     出家人住在清淨的寺廟，每天早晚課，身上穿袈裟，和同修共住，乃至出家人出門都不能獨行，阿難獨行不就是遭魔了嗎？佛陀制訂了種種的戒律，叮囑我們，要以戒為師，保護我們的身語意時，來保護我們的心。

     當戒律還管不住你的心時，唯一能做的，就是祈求菩薩的慈悲加持。只要你有想念菩薩，菩薩永遠護著你。我一直沐浴在觀音菩薩的佛光普照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