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薩仁波切: 注意 ! 別把雞湯當佛法 

心理學家的目標是要在這個娑婆世界(輪迴)中獲得健康與快樂;佛教徒則不是。兩者所使用的方法可以很相似,佛教可以使用心理學的方法,佛教同樣也可以用切洋蔥作為方法來使用,但這並不代表心理學和佛教相同。

不只是克里希那穆提以及奧修‧勒賈尼希兩人,還有許許多多現代所謂的導師和作家,他們教的仁波切並不是什麼佛陀沒教過的新穎的東西。事實上,有時,這些現代導師只是從佛陀的教法裡取出其中一小部分、一個小角度,然後自稱是自己的教法 ...

以下為財新《中國改革》特約記者/維地亞訪問宗薩仁波切的內容:

記者:一些受過高等教育、能直接用英語看您的書、聽您說法的人深深為您的教法吸引,想成為您的學生,但他們又感到追不上您這位已有無數弟子、行跡不定的上師;另一方面,他們又不願向其他普通的傳統的老師學習,結果呢,他們就始終沒有拜師。對他們,您有什麼建議嗎?能推薦幾位其他的您欣賞的上師嗎?

仁波切:其實,有很多這樣的大師。這些學生無法跟隨我大概是件好事,因為他們不會吃太多苦——主要是不會幻想破滅、大失所望。在中國有這些偉大的導師,如慈誠羅珠堪布以及土登尼瑪仁波切,他們是無價之寶!土登尼瑪仁波切非常特別,他是一位非常神聖的人物,也是一位有證量的學者,他的漢語講得很好,不過他總是裝成無名小卒,這種特質極為重要。

記者:在中國讀書界,奧修(OshoRajneesh)和克里希那穆提(Krishnamurti)都很有影響,您認為他們是開悟者嗎?克氏主張在靈修上拋棄一切傳統,用自己的光照亮自己,您也說過不一定要成為佛教徒或基督徒,給自己貼上一個標籤跟隨某位上師才能修行,這和克氏的觀點相似;但您所教授的藏傳佛教卻特別強調傳承,不按傳承學習是不會有成就的,是嗎?那些既被佛教也被克氏吸引的人應該怎麼做呢?

仁波切:不只是克里希那穆提以及奧修‧勒賈尼希兩人,還有許許多多現代所謂的導師和作家,他們教的並不是什麼佛陀沒教過的新穎的東西。事實上,有時,這些現代導師只是從佛陀的教法裡取出其中一小部分、一個小角度,然後自稱是自己的教法。我不知道誰證悟了,這很難說,也有可能那些所謂的活佛才是真正的妖怪。

記者:您想和奧修、克里希那穆提那樣擁有更廣泛的讀者而不僅僅攝受佛教徒嗎?

仁波切:我知道有很多老師在教佛法時,將所有的佛教術語都去掉,以非傳統的方式來表達,我有時也這麼做。然而,這麼做有其危險性,這有點像,你為了要讓年輕人聽貝多芬,而在貝多芬的音樂裡面加上搖滾節拍,因為年輕人都喜歡舞動身體,但是這樣一來,真正的貝多芬就消失了。這時,你突然聽到的是配合著搖滾節拍彈奏出來的第五交響曲,這是我們必須注意的,因為貝多芬有他的特質,你應當嘗試去聽貝多芬,而不是嘗試去聽你想要聽的東西。

記者:佛法裡有許多心理學,現今很多從事心理學的行家受到它的吸引。佛教修行通過禪修止、觀而覺知當下,這和弗洛伊德以來的西方心理學,通過向心理醫生敘述和被催眠進行的治療方法有相似之處嗎?

仁波切:兩者之間有很大的區別:心理學家的目標是要在這個娑婆世界(輪迴)中獲得健康與快樂;佛教徒則不是。兩者所使用的方法可以很相似,佛教可以使用心理學的方法,佛教同樣也可以用切洋蔥作為方法來使用,但這並不代表心理學和佛教相同。

記者:您說過,修行不是讓我們放下一切,而是學會跟一切玩耍。能否告訴我們該怎麼玩耍,怎樣才叫玩耍?

仁波切:玩具不該控制你,就是這樣。方法絕不應該劫持智慧

記者:基督教在窮人之間發展很快,重要原因之一是基督教為窮人帶來了醫藥和學校。您說過,您更高興佛教在傳統基督教國家、在智識較高的人群裡發展起來,並慶幸追隨您的人是知識分子和一些有好用的頭腦的人。但在大乘佛教裡,多年來也有像是一行禪師、聖嚴法師那樣的大德倡導「人間佛教」,台灣的慈濟基金會也是像基督教一樣以積極濟世而聞名的。您怎麼看待「人間佛教」?現代佛教是否應該在出世和濟世間找到平衡?

仁波切:方法(註:佛教術語一般稱為「方便」,指慈悲)絕不應該劫持智慧。如果我們過於重視行動而忘了智慧,那佛教就只會成為另外一種宗教——那種乖乖好好、很有同情心、慈悲心、愛心的宗教。當然,這一切讓人感覺安慰舒緩,但這不是佛教,這僅僅只是感覺好和舒服而已。我對聖嚴法師十分敬仰,我讀過幾本他的書,單單從他的表達方式和他教導的方式,就可以看出他能將很深的智慧帶入行動當中。這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如果「人間佛教」或「涉世佛教」那類濟世的行動能將人們引向智慧,那我完全贊成。

記者:您的新書叫《不是為了快樂》,是說學佛修行是為了達到證悟而不是為了現世快樂,但這時代盛行「心靈雞湯」,要人們真正去實修、實踐佛法是困難的。您有沒有一套具體的方法,有趣又有創意,可以提供給不同年齡段不同類型的人,讓他們使用不同的方法將佛法的理論融入生活去修行?

仁波切:我這裡講得很簡單。只要這個修行人或者佛弟子對佛法的見地至少有一點理解,佛教並不排斥任何其他的方法,我想我們必須促進見地上的理解,這樣,我們真的可以很開通、很勇敢地使用各種各樣可調整、具娛樂性,以及不過時的方法。

記者:佛法的見地既然能夠被理解,便一定有方法讓我們可以實際地去應用。

仁波切:我們必須去應用。理解就像是閱讀一本醫學書,假如你生病了,你一定要吃藥,不能單靠看書,而應用的方法有幾百萬種。

記者:但是那些看了您的書的人,就是要從您這位上師這邊得到特別的藥方。

仁波切:我不必發明任何新的藥方,藥方已有很多。但是,簡而言之,無論藥方是什麼,這裡的藝術就在於去習慣它。這全都歸結於此。

 

摘自——《新世紀》2013年18期採訪宗薩仁波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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