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通非神通
馮馮 居士 文 去去來來 謄錄
剛寄出拙稿《魔由心生》給《內明》月刊不久,這兒溫哥華的佛堂又出了鬧魔的事。不想多贅同類事件,可是,內明月刊賜刊該篇拙文之後,各方讀者紛紛來函,到處都有鬧魔的事發生,從美國到南洋,從臺灣到香港,從大陸沿海到內地,都有人來信求救。儘管內明月刊前此已刊出過我的啟事,請讀者勿再來函叫我服務,也還是有人寄到內明,更多的是經由其他報紙刊物和友人轉來。
我倒巴不得夙夜匪懈地一一服務這些熱心錯愛我的讀者,但是個人的精神有限,時間也不夠用,靠著在各刊“爬格子”拿的可憐稿酬,也不夠買郵票來回覆每天二三十封的讀者來函呀!如果把我的文學作品讀者回函也算上,舊雨新知的書函加上,我就更是從早到晚寫信也回不完了。
我不是名成利就的富有大作家,僱不起秘書來代我回信和聽電話,我只是個窮作者,沒有職業,沒有固定收入,全靠賣幾篇文藝稿子騙點稿費生活。在各刊寫佛教文章,大多數都屬於義務無酬的。為了寫佛教文章,我已經減少了文藝稿子,為了回信,我更少時間寫賣錢的稿子了。
並非在此叫窮,也不是開口要錢,更不是不願服務大衆。學佛人怎可不學慈悲,可是凡人到底是能力太少啊!心有餘,力不足,怎能做到像佛菩薩的普度遍濟?
凡人終歸是凡人,平庸的我,實在也並無任何神通,偶然得蒙佛恩,而略有所見,或暫時略為釋放潛能,如此而已。除此以外,我仍是個血肉之軀,也有七情六欲,有‘色蘊’,有‘無明’,有‘煩惱’,有‘喜’有‘嗔’,有‘癡’有‘迷’,跟任何人一樣,要吃要喝,要睡要憩,要大小便。
也有貪心,也有我執,缺點一些也不少於任何人,或者還比別人多些,有些讀者來函過分謬許,竟有過分尊稱我為‘大菩薩’、 ‘大師’甚至稱‘活佛’,真令我感愧得無地自容,惶恐得不知如何是好,我都不是,都不配,只是個學佛修行的俗子而已,毫無法力,前生也不是什麼大菩薩。
我不是一個自滿自大的人,也沒有自我宣傳的用心,上面說的函件太多,是事實,電話一天到晚響個沒停,也叫我應付不了,各方人士對我的錯愛過分與期盼太深,這是事實。可是他們已經把我這一個凡夫俗子太高估了,他們錯認為我是一個有道行的人。
也許是由於社會心理之中,有一種心理是在追尋超人的助力吧?可是我必須鄭重聲明,我只是一個庸俗平凡至極的俗人而已。沒有神通,沒有智慧,沒有道行,不敢當任何過過當的稱呼,也不敢以我自己的無知及螢火之光來誤導他人,我說的寫的個人淺薄經驗,只是學佛人的誠意公開與大衆切磋,及以之接引初機學佛者,並無自炫之意。
事實上,縱是神通,也只不過是佛學之中的最皮毛膚淺的一環,佛學的精髓並不在於神通,學佛的目的如果只為了獲得神通,那就大謬了,故此,佛陀切誡弟子妄言神通,當今佛教有識之士也都戒言神通,我非不知,為什麼明知故犯呢?只為方便接引初機而已。
我所講的,好比是託兒所及幼稚園的程度,希望有人聽完兒童故事之後,進一步去上中學大學研究院。千萬別誤將我講的一切錯認為大學課本。讀者若要認識真正的佛學,還須從經論入手才是!
而且,我所說的天眼通什麼的,實在也不能算是神通,那實在只是人類心力的一種潛能而已。當前各國主要大學都設有“超常心理學”(Para-psychology)來研究人類的精神心力超常現象,科學家努力如何釋放人類心力的潛能,包括天耳通、神足通等等。
一九八四年十二月三日之夜,美國ABC電視播布新聞,指出美蘇兩大強國的科學家,分別致力研究如何釋放人類心力,用以探討太空宇宙深處,並且兩國都正在秘密發展人類超常心力作為武器,用心力偵察敵方軍事機密設備,用心力引致敵方太空火箭爆炸,用心力摧毀敵方核子設施……美蘇兩國為何耗費億兆計算研究發展這些人類心力潛能?難道那些科學家都是瘋子嗎?如果沒有對心力有相當深入研究認識,敢發展這類計劃嗎?國會會批准拔款給毫無根據的研究方案嗎?美蘇的軍事用意,固然可怕,非我們佛徒喜聞,但是至少也反映著科學的趨向。
所謂“神通”,是往昔科學未發展,不知其然的名稱。在科學發展到太空物理學和進入次核子世界的今天,應該稱之為“人類超常潛能”,這是我的愚見,神通即非神通!
心力潛力,人人都生來就有,可惜多數人不去釋放它,不知運用它。如果人人都靜定,潛能就會逐漸釋放出來,如果用之與善,則造福自己和他人,用之於惡,就會變成害人不利己的可怕武器。
佛教的禪定,潛能迸發,舉世公認,道非迷信,其實從其他途徑也可獲得潛能釋放,外道禪,科學禪、“功夫”定……都可入定,都可進入程度各別的定境,釋放多寡不同的潛能,無所謂“神通”不“神通”,只是,佛法以慈悲為根本,禪定的目的亦在於慈悲的發揚。
如果經禪定而獲得所謂天眼通天耳通之類,釋放智慧潛能,對於人群有些善良的功能,或有造福,或有保健,或有助和平,或有助消除災禍厄難,那又何必絕對禁絕談神通呢?佛陀告誡弟子勿妄言神通勿濫用神通,可並未說凡是神通就是妖魔邪惡。或認為在這科學新世紀,把人類心力精神的潛能資源永遠視為禁忌不肯予以探討追尋,更不應曲解佛陀告誡願意是“絕對不准用神通”!
我有什麼“神通”?不過是人人都有的潛能罷了,人人都可使之釋放出來的,人人都可修到天眼通天耳通神足通,而且都比我修得好,神通更大百倍千倍,正是家家地底都是水源,誰肯掘井汲水就有水用,不肯開井,怎得井水?
開了井,如果長久不汲水,水也會乾涸。已開有井的呢,也不必自誇是天下第一泉,除此之外,別無他泉,世界那麼大,難道真的只有誰一家才有井泉麼?
有人神通大,可感動得九條龍來歸依他,也可手一摸就消滅了癌!阿彌陀佛,我們這些小人物,可沒有那麼大神通本領喲!頂多只能替人看看身體有什麼病,告訴人家病源而已,這樣也算是“著了魔”,也算是妄語,夫復何言?
人人生來就都已有潛能,人人生來都是平等的。說什麼誰比誰高,誰比誰低,說什麼誰才有專利神通,這都是匪夷所思的。
我並非全世界唯一能透視人體的“天眼通”,也不是最好的,只可說是全世界千千萬萬個已經“開眼”的人之一,而且是很初步很膚淺。尚在實驗學習階段。至於來源,我的確是生來就有這種潛能的,與任何人一樣。也許別人不曾留意自己的潛能,而我則注意到吧?你們人人都或多或少有些預感災禍嗎?不是到了一處陌生之地,突然感到似曾來過嗎?何勞誰什麼大師來替你灌頂什麼的才有那些感覺?
連雞犬和野生動物都有預感的潛能,能預知地震,螞蟻也預知暴風雨來臨,老鼠能預知船沉,貓狗能見鬼物,蜜蜂預知家運盛衰,鯨魚能發音波聯絡全地球海洋的同類,蝙蝠能發雷達波搜索,蝙蝠與鴿子均能感覺地球南北磁場方向,蚯蚓預知氣候變化,這些都經科學證明的本能及潛能,請問是哪一位法王哪一位大師為之灌頂而得的?
低等生物都有智慧潛能,連細菌都有識能,人類忝為萬物之靈,反倒沒有潛能?非得什麼大師來灌頂才開竅?那麼,世界各地的天生心力超常兒童與奇人,是不是各各都有幸親近了大師呢?
我從小就喜歡“畫公仔畫出腸”,三四歲就將貓狗人物都畫出骨骼內臟來,老師說我神經有問題,問我,我說:“我看見是這樣嘛!”我以為人人都與我一樣,一些也不覺得自己有別於其他兒童。我看自身也是透視見骨的。
長大以後,看見任何世稱絕世美女都是一副副活動骨頭和心肺腸胃,跟肉店吊著的半邊豬半邊牛,沒有什麼大分別,同樣噁心,同樣可怖!或者這也是我至今仍厭惡婚姻的原因之一,依然是個王老五,也算是不良副作用吧!
佛經說“紅粉骷髏”,又說身是臭皮囊,這一點也不錯。我從小就是這樣觀感了,連看到自己是臭皮囊也吃驚,世上也沒有美色可以引誘得我,這是絕對可以肯定的,而我小時候又未讀過佛經,又怎知道佛經說人體的穢髒呢?
有人在向佛教界說我是由他灌頂才有天眼通的,我聞之覺得太榮幸了,可真高攀不起!可惜我尚未有過此種殊勝受他或任何大師的灌頂呢!
來過舍下會晤的陌生人,在過去四年當中,合計應該也有千人以上了,這些訪客,來自世界各地,中西皆有,大多數是來叫我為他們X光透視身體內臟的,似乎還沒有一個指出我透視不準確,人人都驚異我果然能看見其體內秘密病源。
一個來自香港的八十高齡老太太,連姓名都不知的,我一見面就告訴她膽內有五顆大小不一的結石,她堅持五年前在港照過X光沒有結石,我叫她去溫哥華醫院X光照驗,她打電話來說我看的完全正確,她接受我的建議,住院開刀,割除了膽結石,身體比以前好多了。
這是由甄先生帶來的老太太,越來越健康,像這類事,我在這四、五年,不知做了多少,我為人家尋病源,助其解除痛苦,這也不對嗎? 有人還駡我是“魔”,是“假”,是“妖”,是“邪”,他為什麼不去罵醫生X光儀器呢?
有人甚至於在講經時不講佛經,卻花時間來向聽衆指明我的姓名來大罵,說我是“天魔附體”是“騙子”是“沽名釣譽”是“妄語”是“妄言神通,欺世盜名”……
我雖不在場,我在家一面寫稿子,也能聽見他在千里之外罵我,也能看見他罵我時的情形,我也不生氣,只是感覺到他太浪費大衆誠心去聽他講經的時間,我只希望這位大師知道,我確無神通,而且這些潛能,人人均有,絕非專利的。
而且,就算我過得一關考試,我能過得一兩千人的考試嗎?溫哥華有幾位中西名醫,香港也有幾位名醫,都曾來考過我,甚至有疑難病症時,也來向我求診,今天(1985年8月5日)與昨夜都有一位西醫來叫我為他透視身體,另一位西醫約下了下周來叫我看病,你說怪嗎?他們為甚麼會這樣“迷信”?
香港有一位名西醫,來函求我為他透視眼睛,九龍一位名西醫,去年帶了全家子女來叫我為之透視,一一隱病都經診出證實,他回香港為我大做宣傳,頗有溢美之詞,難道我能騙得住那麼多位專科大醫生嗎?
這裏我並非自我宣稱,只是說明我確非“妄語”亦非“著魔”我未以之斂財,從未應邀上加拿大電視表演天眼,也未應邀任何學府演講,更未掛牌營業,說到虛假,人生一切本來都是虛假的,天眼自然也脫不了是假相,而非實相,只不過這種潛能人人都有,可用於助人出苦脫厄,解除疾病,雖未敢云已符佛陀慈悲之旨,也不能擔個什麼“天魔附體”“妄言欺世”的重大罪名吧?
誰在經堂上罵我,可真是太過責了,是非未明,真相未察,就是定別人罪,恐怕有失大師身份吧?我去年如何在大師面前為遠在北京的陌生人遙診,證實完全符合相貌與病情,當時目擊者有二十人之多呀,我怎著了魔呢?
“魔”也罷,“妖”也罷,我問心無過,只愧未能深入經藏,亦未有大能力行菩薩慈悲道,多為些衆生診看病源,助之出苦厄,我巴不得日夜都不用睡息,也不必爬格子買文字為生,我可全力為人透視才好!那潛能是如井水般源源不絕的,只可惜,肉體會疲倦,無法配合潛能,也只好盡心量力而已!
不過,的確應付不了那麼多人,若非事態嚴重,我都不回信了,看著那書房裏幾大紙箱累積的來函,我心中並非不感到歉疚!
原載香港《內明》第156期:1985年3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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