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歷史角度:看佛教與政治

 

政治是管理眾人的事,人本來就是政治動物,關懷社會則不能不關心政治,中國歷代國師也是由國家敕封,佛陀在世時,也常和國王大臣說法,更何況政治力量可以保護佛教的發展。

 

而「佛教」教義的實踐,能夠通行於世界各個國家、區域,具有時代的適應性,更具有傳統文化的持續性。佛教不僅對於政治有精辟的主張,尤其能輔助政治的不足,防范犯罪於未然,鼓舞人心向上、向善,具有積極性、平等性、包容性、互攝性、圓融性的特質。從歷史上的記錄來看,佛教對於歷朝政體有著不容磨滅的建設成果。政治與宗教的相成性,如同人身五官四肢的互用,實不必強調其分離與獨立。我們要堅持的原則是要保有「問政不干治」的態度。

 

佛教與政治的關系

 

歷朝以來僧團的出家人和政治的君王常有密切的合作往來,其中或有輔弼朝政被尊為國師者,或有轉而出仕朝廷貴為宰相者,而對於國家政治有影響的出家人更是不計其數。

 

日本的聖德太子訂定十七條憲法,明文規定日本世世代代為篤信三寶的佛教國家,日本至今佛教依然如此興盛,聖德太子的貢獻不可謂不深遠。在泰國國王要即位之前,必須接受短期的出家生活訓練,等到出家人的威儀具足了,佛教的慈悲精神具備了,才能掌理政治,如此佛教影響政治,政治影響佛教,使泰國成為東南亞的佛教國家。

 

印度有一位阿育王,本來凶惡暴虐,後來皈依佛教之後,成為仁慈愛民的君王。他覺悟到一個道理,以武力來統治國家,只能服人之口,唯有以佛法真理來度化世間,才能服人之心。因此,在他治理國政期間,每五年要派一批大臣到全國各地去考察佛法傳播的情況,並且在街衢要道設立許多的石柱,上面篆刻佛教的經文,他認為佛法愈弘揚,國家就愈興盛。從以上的史例,可以看出佛教和政治有密不可分的關系,而佛教在興國安邦上,一直扮演重要的角色。

 

佛教與政治的關系如此密切,彼此之間有何異同、主從的妙趣?我舉出十二點,作為比較說明。

 

政治是管理眾人,維護社會的團體。

 

佛教是教化眾生,淨化社會的力量。

 

政治希望人人能夠安和樂利的生活。

 

佛教要求人人能夠慈悲喜舍的做人。

 

政治是怒目金剛,要人人守法。

 

佛教是菩薩低眉,要人人自律。

 

政治是護法降魔,保衛國家。

 

佛教是護生救苦,擁護國家。

 

政治重視才干機變,以力服人。

 

佛教重視戒律因果,以德服人。

 

政治是權法,因時、因地、因人而制宜。

 

佛教是實法,因教、因法、因理而肯定。

 

政治是曲線的,曲而求遠,人人平等。

 

佛教是直線的,直指人心,見性成佛。

 

政治重視實效通行,即日成辦。

 

佛教重視遠益利濟,普度未來。

 

政治的大同世界,是理想目標。

 

佛教的淨土極樂,是如願往生。

 

政治以財力、軍力治理國家。

 

佛教以德力、法力輔助國家。

 

政治從外做起,要求人民修身守法。

 

佛教從內做起,要求人民修心守道。

 

政治要求人人奉行四維八德,以家齊國治。

 

佛教要求人人實踐五戒六度,以自度度人。

 

佛教的政治理想

 

《般泥洹經》雲:「天下多道,此中王法最大,佛道皆當為至上道。」佛陀對國家政治有透徹的了解,同時更明白指出,唯有依循佛陀的正法,政治才能達到理想的境地。換句話說,一個理想的政府,必須在國家、法律的秩序上,加上宗教、道德的規范,才能發揮仁王政治的理想。

 

仁王護國的政治

 

佛陀曾制定僧團規約、在家戒法,讓佛教徒來共同遵行,這就是佛陀留給人間以「不侵犯」做為彼此生活自由的依據。僧團中,一切事務必須經由僧眾會議決定辦理,不許一人或少數人獨斷專行。對於會議的程序、會議的日期、施行後的檢討,以及個人行為的自我檢討等等,均有詳細的規定。英國政治名著《印度的遺產》一書中提到:「我們今天國會制度的基階,竟可從兩千多年前印度佛教徒的會議中見到,真是令人驚奇不已。」所以說,「現代民主國家的會議制度,便是從佛教的思想中繼承來的」。

 

佛陀的政治理想和宗教理想,是彼此圓融互利的,遠在兩千五百多年前,早已實踐現代人所謂的「民主政治」,例如佛陀對跋耆國所昭示健全國家的條件,一共有七項:

 

數相集會,講議正事。

 

君臣和順,上下相敬。

 

奉法曉忌,不違禮度。

 

孝事父母,順敬師長。

 

恭於宗廟,致敬鬼神。

 

閨門真正,言不及邪。

 

宗事沙門,敬持戒者。

 

佛陀綜觀當時社會的狀況,認為一國的興衰與君主的道德有著密切的關系:「君主賢能德政,則國運必昌,人民幸福;君主失德,則國運必墮,人民痛苦。」因此,佛陀為帝王訂下十條應守的德目:

 

清廉寬容。

 

能接受群臣的諫言。

 

好施,與人民共甘苦。

 

租稅必依法征收。

 

潔淨閨門,保護妻子。

 

慎酒,不荒亂身心。

 

勤勉,不嬉笑戲樂,謹持威嚴。

 

審判必依法律,無私曲於其間。

 

與群臣和睦,不與彼等競爭。

 

注意健康,保其氣力。

 

如果今日的國家領袖們都能遵照這十條德目,奉行不逾,相信「協和萬邦」的理想指日可待。

 

民主道德的政治

 

佛教追求的是身心的解脫自由,每一個人都能脫離一切的束縛,做自己的主人,因此集權專制的政治是佛教所呵斥的,佛教認為民主憲政國家的實現,道德掛帥政治的完成,才是國家政治的最終目的。

 

佛陀認為一個國家不可擴張武力去侵略他國,但是為了維護本國人民自由、平等、快樂、幸福,必要的施政是可行的。佛陀心目中的理想政治是轉輪聖王的仁王之治。所謂轉輪聖王的政治,就是一種自由民主的政治,根據《長阿含經》中的《轉輪聖王修行經》的記載,輪王的政治是不以刀杖,以法教令的,也就是行五戒十善的德化政治。這種政治的內涵到底是怎麼樣的情形呢?有一次輪王的太子問道:「父王!輪王的政法如何?應該怎樣去推行呢?」輪王回答說:「應當依於法來立法,恭敬尊重觀察於法,以法為首,守護正法,以法來教誡宮廷中的人,如王子、大臣、群僚、百官,以法愛護人民百姓,乃至禽獸等。」

 

輪王又說:「身為國王應該禮賢下士,尤其對於有道高僧,應多親近請教,因為他們知道什麼是善什麼是惡,什麼是犯什麼不犯,又何者可親何者不可親,何者可行何者不可行,施行什麼法可使人民生活安和樂利等道理。」

 

輪王治世尤其重視慈善,對於孤苦老者應救濟安頓,對貧困者應給予幫助,公益事業方面,如開掘義井、河邊設福德船,免費供給行人飲用或過渡。

 

佛教所說的這種政治道德,因為是以法治化,所以沒有怨敵,布施持戒,泛愛人物,善攝眷屬,人民殷盛,富樂豐實,聚落村邑,雞犬相聞,舉國人民更相敬愛,種種眾伎,共相娛樂,呈現一個太平盛世的氣象。

 

祥和互敬的社會

 

目前我們所處的社會環境,謀殺、搶劫、強奸、詐欺、吸毒等等,各種亂象充塞其間。這些犯罪的行為,擾亂國家的治安,導致社會紊亂。佛教認為社會大眾應該培養隨喜贊嘆,包容異己的氣度,從平等法性之中體認諸法千差萬別的實相,彼此互尊互重,互不侵犯,去除同歸於盡,排斥他人的心理,共同創造祥和開明的社會。

 

佛教對政治的貢獻

 

政治因時因勢變化不定,本身欠缺恆久理想的持續性。佛教本身則具有教化的功能,並且對社會病態有正面的影響力,這份影響的力量能帶給社會國家一股無形的內在穩定力量。

 

廬山慧遠大師說:「佛道濟俗,亦為要務。何則?百家之鄉,十人持五戒,則十人淳謹;千室之邑,百人修十善,則百人和睦;傳此風教,以周寰區,編戶一千,則仁人百萬。夫能修一善,則去一惡;一惡既去,則息一刑;一刑息則萬刑息於國,此所謂坐致太平者是也。」如果社會大眾人人能夠受持佛教的五戒,那麼我們的國家必定是一個淳朴謙讓、重德祥和的淨土。梁啟超說:「佛教之因果,使上智下愚皆不能不信也。」人人如果能樹立正確的因果觀念,我們的社會就不再是爾虞我詐、巧取豪奪的社會。人人如果能懷抱佛教的慈悲精神,這個社會就能減少暴戾殺伐之氣,安和樂利。如果人人都能有佛教「諸法無我」的體認,這個社會將是個我為人人,人人為我的大同世界。佛教對國家政治的貢獻是什麼?

 

輔助政治的不足

 

政治,若不建立在道德上,不以全民的意願作為施政的目標,則政治容易流於權術的運作,從政者更容易受權欲所支配,導致互相斗爭,爭權奪利。社會若不借助佛教因果的力量來安定人心,和平恐怕難以實現。因為法律政治只能防止惡行,對於造惡的根本,卻沒有釜底抽薪的好辦法。再說法律的制裁,是強制性的,很難使人心悅誠服,這只是一種消極的治標辦法。佛教的慈悲無遠弗屆,能夠將蠻橫未開的邊疆,教化成開明有禮的中土;佛教的忍辱無堅不摧,能夠將世代的仇釁消弭於無形;佛教的感恩無願不遂,能夠填補欲望的溝壑;佛教的智慧無事不成,能夠感化頑強為馴良。所以,有時政治力量達不到的地方,佛教可以彌補不足,發揮它的功效。

 

超越政治的狹隘

 

政治本身為因應人事的變化,思想難免受限於「權」的制衡,而導致狹隘的自我主義。佛陀以眾生為前提,所以一切思想、方法,都從「但願眾生得離苦,不為自己求安樂」的實踐中產生。以下列舉兩點佛陀的思想加以說明:

 

緣起法:宇宙萬物皆由眾緣和合而成。所謂「緣聚則生,緣散則滅」。推其原理,國家與社會就是由種種因緣關系所組成,由國民共同的力量所建立。明白此理,則愛國的力量自然產生,因為國家社會是由「每一個自己」的需要而構成的,是與個人息息相關,同體共生,故凡所事事,必然以國家社會的利益為前提。如果國家喪失了主權,則全體人民的福利也就無以寄托了。

 

慈悲性:佛法中所謂「慈悲為本,方便為門」,就是要人人以慈悲心為出發點,做服務利益大眾的事業。因此,歷代以來佛教對於國家政治的貢獻,不勝枚舉,例如:幫助國家生產、開發交通、保護生態、利濟行旅、文化建設、安住軍民、興辦教育、醫療救濟、財務運轉、科技文學、攘敵安邦等。佛教這種為全人類謀求幸福的無緣大慈,同體大悲,超越了一般政治的理念,真正能跨越人與人、種族與種族、國家與國家的藩籬而達到世界和平。

 

僧侶參政的貢獻

 

今人對於僧眾關懷政治,抱持不正確的觀念,甚或批評為「政治和尚」,這些都是偏頗之見。古今中外歷代君王敦請僧侶共商國事者,後人譽之為賢王;眾多高僧受到帝王的敬重,尊為國師,為國家的仁政貢獻智慧。從中國以至世界各佛教國家,乃至從古至今,並無僧侶篡位為王者,足可證明佛教行者多能以貫徹自身角色為榮,與世俗以權力為出發點的立場大異其趣。

 

歷代對國家政治深具影響的僧眾非常多,譬如:西域高僧佛圖澄,度化殘暴殺人的石虎、石勒,解救無數生靈。二石尊佛圖澄為師,時常請教社稷大事。佛圖澄的弟子道安大師,曾勸諫苻堅休戰。唐朝玄奘大師,在主持譯經大業的同時,還要隨駕太宗左右接受諮詢國事。玄奘大師圓寂的時候,唐高宗罷朝三日,悲慟地對大臣們說:「朕失去了一件國寶!」玄奘大師受到朝野仰崇之深可見一斑。唐朝玄琬法師受朝廷禮請為太子太傅,以行慈、減殺、順氣、奉齋四事教導東宮太子未來掌政愛民之方。

 

隋文帝曾經贊嘆靈藏律師說:「朕是世俗凡人的天子,律師你是求道學法者的天子;律師你能以佛法度人為善,而朕只能以法令禁人為惡。」皇帝是政治上的國王,影響於一時;出家人是真理上的法王,影響於萬世。

 

從以上例子可知,佛教僧侶輔助政治,建立安和樂利的社會,功不可沒。

 

佛教與政治有如唇齒相依,關系密切。佛教徒對於政治的參與應該采取什麼態度呢?太虛大師主張「問政不干治」的看法,可以說最為客觀中肯,最具智慧見解。大師認為佛教徒應該積極去關心國家大事,而不熱衷追求實際的權力運作。晉道安大師曾說:「不依國主則法事難立。」佛教和政治都是眾人的事,彼此息息相關,脫離不了關系,證諸歷史,佛教愈弘揚的時代,國運就愈昌隆;反之,國家富強,政治清明,佛教才能興盛。從佛門早晚課誦的內容,可以看出佛教對國家前途的關心,如每月初一十五必誦的寶鼎贊:「端為世界祈和平,地久天長。」早課經文:「國基鞏固,治道遐昌。」長蘆禪師的「國界安寧兵革銷,風調雨順民安樂」,都是佛弟子對國勢興榮綿長的虔誠祝禱。日本的臨濟宗祖師榮西禪師留學大唐,回國之後,曾撰著《興禪護國論》三卷,主張建設三禪院以護衛國家,利益眾生。歷代的高僧大德雖然不像帝王將相直接掌政,但是愛護國家的心和一般人是相同的。出家人雖然出家了,但是並不意味出國,並沒有遠離自己的國家邦梓,愛國不分你我自他、方內方外,為政不必高官厚祿、權力在握,愛國沒有錯誤,沒有國家民族觀念才是罪過。國家需要廣大的佛教徒投入行列,以佛教的高超教理來淨化人心,改善風氣,為社會提供心理建設、精神武裝,給予社會大眾苦難時的安慰,失望時的鼓勵。

 

http://fo.ifeng.com/special/lingdao/jizai/detail_2013_12/25/32458254_0.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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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家人可以問政嗎(聖嚴法師-大法鼓 0197)

  

早在距離現在兩千五百多年前, 佛陀就為僧團制定了相當民主的政治制度,用來管理僧眾。

而且大乘佛教是以渡化眾生為目標的。想要渡化眾生就必須參與他們的生活、瞭解他們的需­要;

所以當出家人參與政治的時候,其實也是在從事度化眾生的工作。

因為僧眾除了本身的自修跟弘揚佛法的工作之外,更能以佛法的正知正見來引導政治。把我­們所居住的世間建設成淨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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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與政治--聖嚴法師

 

政治,有許多人不喜歡談,因為它是個敏感的問題。但是也有不少人很喜歡談,因為它太吸引人了。

佛教徒一向是遠離政治,不談政治的。因此常被視為是消極、逃避、厭世的宗教。可是自古以來,佛教徒始終都是擁護執政的王朝和政府,只要它不反對佛教的存在,就會受到全體佛教徒的擁護。因為佛教徒沒有政治權利的欲望,一向是只要能夠得到弘法工作的便利就好,所以佛教徒從來不曾成為任何王朝的反對勢力。也因此,佛教曾經被人譏笑是封建社會的工具、當權者的附屬品。

由於佛教沒有堅持任何政治立場,所以總是受到任何一個政府或國家的歡迎。這在釋迦世尊時代就已如此,當時有十六個大國及許多小國,彼此紛爭對抗,佛陀卻遊化於諸國之間,為需要他的國王、大臣開示佛法,勸行仁政。並強調國王若以仁政的十善法,施行於人民,就能獲得全民的擁護、鄰國的尊敬,以及敵國的畏懼。當時,摩揭陀國的頻婆沙羅王就接受了佛化,甚至願將國土的一半,或王權的一半讓予釋迦世尊。釋尊志不在此,仍是遍遊諸國,弘揚佛法以廣度眾生。

佛教傳到中國,即使是在南北朝時代,群雄分裂,南北對峙的局面下,佛教的大德僧侶也從未介入任何一方。他們的目的,始終只是為了弘揚佛法,並無任何政治欲望。

可是,政治的意義,到了今天的民主時代,已經有所不同。根據國父中山先生對政治的解釋是:「眾人之事謂之政,管理眾人之事謂之政治。」因此,不論公司、行號、團體,乃至家庭,均設有行政及管理制度。如料理每一個家庭之事,稱為家政;管理工商業的團體及組織,稱為企業或工商管理。不論是民間或政府的機構,均不能脫離行政管理的事實。因而有人主張人類是政治的動物,因為他是群體的組織,而不是孤立的存在。今天的佛教界,也有了寺廟的管理、教會的組織。所以,佛教即使是想要脫離政治的範圍,也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現在我們要說的,是佛教徒對政治的認識和態度。因為現代的政府是由民選的,政府就代表人民的權益。它為全體人民做整體的策畫、管理、經營和發展的事業,以保障每一個人的利益,並改善全體人民的生活品質及生活環境。如果今日的佛教徒不參與政黨政治的選舉活動,我們就會被政府忽略,也會沒有適當的管道向政府建言,進而失去了為國民大眾提供我們佛教徒的智慧,和佛法對國家建設貢獻的機會。

佛教的法師和專業於弘法事業的居士們,也有他們的基本群眾,並且代表這些擁護他們的群眾的想法和利益。所以,他們有責任去參與政黨政治的競選活動,不論是自己出面,或是支持信徒出馬。而且,今日的政治理念是,群體的、多元的、全民的權利與義務,而不是少數人的特權。如果佛教徒忽視政治的權益,等於放棄了自己對社會的責任。因為佛教徒受佛法的薰陶,多少具有善良、慈悲、智慧的理念,若不想貢獻於議會的殿堂,相對地,就等於任頑劣、暴力及愚蠢的邪惡思想滋長。因此,佛教徒多一分呼籲,就是為社會增一分平安和幸福。

要知道,在君主時代的政權是掌握在王者之手,發之於宮廷之內,故在經中處處可見呼籲王者護法,且將佛教的弘傳委之於王者的文字。一般也有「身在公門好行善」的說法。可見,凡有政權就有力量弘法護法,而使全民得到弘法的利益。但是,若以政治權力作後盾,不僅不能大弘法化,反而可能遭受重大的打擊與困擾,那就是歷史上所謂滅佛運動的法難。

君主時代的權利是集中在王臣手中,因此,佛陀不得不囑咐王臣護法。民主社會的權利則在於全體人民,代表全體人民的是議會的代議士。從地方自治到中央政府的各級代議士之問政權利,就是來自全民的委託。他們和各級民選的政府官員們,如果失去選民的支持和擁護,就沒有立場,也沒有地位。因此,如果佛教徒們不熱心參與競選和選舉活動,在積極一面看,就等於放棄對國家、社會所應負的責任;在消極面說,則是放棄了生存和生活的權利。因為,若是我們自己不參與政治,政治就會忽視我們,甚至否定我們。唯有自己爭取、參與,我們才會受到重視,才有發言的機會,也才有生存發展和開拓前程的可能。

基於以上的理由,我們主張:佛教徒們應該集中選票,投給信仰佛教、護持三寶的候選人,或至少是理解佛教立場、愛國愛民的勤政人士。事實上,據我們所知,今天執政黨的內部,就有不少是佛教的信徒;在野黨中,如青年黨、民社黨,及新成立的民進黨,也都有若干佛教信徒。所以,我們也不必主張集中全體的佛教信徒,另外成立一個帶有宗教色彩的民主政黨。只要參選者重視佛教徒的觀點,能代表佛教徒慈悲和智慧的精神,在執政及問政時,不要聽不見佛教徒的呼聲,並進一步能接納佛教徒的意見,以佛法化世的襟懷服務大眾,佛教徒們就該支持選舉他們,投他們一票。如此,縱然各個黨派間的政策有所不同,若能基於信仰佛教或理解佛教的立足點上為全民服務,相信也會為議會政治帶來超然的和諧。這是由於彼此之間,多了一條彼此認同的溝通管道。總之,我們願意大聲疾呼,在此民主開放的時代和社會裡,佛教徒們必須熱心於政治的參與。我希望每一位具有選民資格的四眾佛教信徒們,都能重視我們所享有的神聖的一票。因為,它對我們自身而言,是權利;對社會、國家來說,則是責任。阿彌陀佛!

(一九八八年六月十五日《人生》五八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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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看待出家人的議事論政

了中長老(玄奘大學董事長)

 

【主編按】

 

由於三月間發生中台政治表態風波,昭慧法師批判中台言論,使得玄奘大學校方接獲上百通電話抗議(連了中長老所住持的善導寺亦被累及)。校方特於三月十七日舉辦臨時教職員座談會,創辦人了中長老以「以平常心看待出家人的議事論政」為主題,以「言論自由」與「僧伽和合」而與大眾互勉。事後長老並撰為本文,發表於第八十五卷第四期《海潮音》月刊(九十三年四月出版)。長老胸襟寬宏,眼光遠大,令後生晚輩非常感動,故特請海潮音雜誌主編陳昭伶惠賜長老本文與照片,以與本報讀者分享長老智慧。謹此向長老與陳居士申謝! 

 

今年因為舉行總統大選,半年來吵吵鬧鬧,整個的社會沸騰得天翻地覆,緊繃的氣氛迫得人喘不過氣來,如今塵埃落地,總該恢復了應有的平靜,但是在競選期間,所消耗的社會資源,因政治立場不同而所造成的彼此對立,實非短時期內所能恢復的。

 

在這次大選中,因為中台禪寺的惟覺法師,公開挺連宋,反對公投。而弘誓學院的昭慧法師公開提出批判,贊成公投。一時之間,競選的這把大火,燒到了佛教,佛教界及社會各界,出現了兩極化的極端立場,互相攻擊,彼此譴責。甚至有人包遊覽車到中台禪寺抗議,中台禪寺各地的分道場,受到恐嚇與破壞,使得中台禪寺做出封寺一個月的對策。不但如此,雙方的支持者,更打電話到佛教會抗議、到玄奘大學抗議、到善導寺抗議。因為雙方都是出家人,所以彼此都責罵佛教會為什麼不管。而昭慧法師是玄奘大學的副教授,所以到玄奘大學抗議,我是玄奘大學董事長,也是善導寺住持,因此又到善導寺抗議,這樣不可思議的邏輯,到處找抗議對象,令人覺得可笑而又可憐。一群人好像發了瘋似的到處抗議,儘量發洩自己的不滿情緒,真沒有想到,這把選舉大火,竟然把原本清涼地的佛教燒熱了。

 

多年來,我經歷了多少次的選舉,一直是一個沒有聲音的投票者,選前從未公開發表自己對政黨的看法而表示挺誰,選後也從未向當選者去獻功表示是他的支持者,因為我覺得自己應該遠離政治,遠離權勢。可是沒有想到,這次的大選,玄奘大學與善導寺卻間接的受到波及,本來早就想提出我對此事的看法,但是在大選期間,惟恐所言不慎,被人家貼上標籤,如今大家都平靜了,不妨理性的來談談,佛教界及社會各界應如何看待這個問題。

 

第一、從佛陀出家的根本立場來看: 

 

我們知道,佛陀出生為王子,若不出家修道,是繼承王位的國王。在當時印度有很多城邦小國,佛陀的祖國迦毘羅國(城)是許多城邦小國之一,在它的西北有強大的憍薩羅國(都舍衛城),東南有強大的摩竭陀國(都王舍城),夾在這兩個強國之間的迦毘羅國的繼承者——佛陀,卻捨去王位,放棄運用政治的方式去抗衡任何一方的強國,而選擇了出家修道,放大胸懷,慈悲救度更多人的苦難。佛陀成道後,憍薩羅的國王波斯匿王,摩竭陀的國王頻婆娑王,都皈依了佛陀,成為佛教的護法者。我們是隨佛出家的弟子,應該跟隨佛學,遠離政治,在不同的政黨之間,不必表示支持誰,也不必表示反對誰,應該以佛陀心懷一切眾生的大悲大願,教化社會大家,放棄對立,互相寬容,不論泛藍泛綠,應該教化他們都成為佛法的擁護者,這才是盡我們出家人弘法利生的責任。

  

第二、從民主社會的言論自由立場來看:

 

我們知道,民主社會就是每個人都享有其言論自由的權利,社會各行各業都可以自由的表達自己的政治立場,在選舉時表示支持誰或反對誰,出家人與一般公民無異,享有公民的權利,盡公民的義務,法律上並無另有不同的規定,因此選舉時,任何出家人都有表達意見的自由與權利,至於合不合佛法,那是他個人信解的程度與修持的境地,但是社會各界,不該用異樣的眼光來看待這個問題,因為在民主的法則之下,人人平等,出家人亦不例外。

 

其實佛教本身,在傳統上老早就建立了民主制度,絕對尊重個人言論自由,佛教的「羯磨法」,就是以民主的程序處理眾人的事務,人人有發言權,也要忍聽(容許)他人的發言,有不同的意見,用「成與不成」(通過不通過)來決定。

 

佛教傳入中國,在言論自由的尺度上就更放大了,尤其是禪宗,簡直以呵佛罵祖為能事,如德山宣鑑禪師說:「達磨是老臊胡,釋迦老子是乾屎橛,文殊普賢是擔糞漢」(五燈會元卷七)。這種大逆不道的言詞,不論其寓意如何,都應該群起而攻之,佛教界非但不如此,反而將它收藏在大藏經中,而德山禪師更成為一代宗師,可見過去中國佛教對言論自由的尺度如何之大了。

 

時至今日,言論自由已成為時代的標的。請問一個出家人發表他的政治看法,或批評佛教中的某些人及某些團體,佛教會有什麼權力去約束他,依什麼規定去制止他,一些人以打電話抗議佛教會,責罵佛教會來發洩自己的情緒,不僅是找錯了對象,更不瞭解佛教會的組織功能。

 

復次,玄奘大學雖然是佛教創辦的,但是它是開放的學府,與一般綜合大學無異,佛教中的任何團體與個人言行,都不能代表玄奘大學,玄奘大學也無權代表,而玄奘大學的教職員充分享有其個人的言論自由;再說議事論政,是學者的天職,也是責任,學校不能干涉,也不容許干涉,除非法律有所規定,否則,就會侵犯他人的言論自由與學術自由,不是大學校園應有的常態。

 

這次因選舉的一把大火,燒到佛教,彼此因觀點的不同在諍論中難免有所傷害,但是這一切都已過去了,「僧伽和合無疑諍」,風雨過了太陽會升起,花兒依舊開,鳥兒照常鳴,讓我們大家都朝向「僧伽和合」的大道前進吧!

 

http://www.hongshi.org.tw/writings.aspx?code=F9280FEC69BA392899FB21D5F37D81F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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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和尚」太虛大師

 

摘自 南懷瑾 《習禪錄影》

 

這一代有位大師——太虛法師,當年我們認為他不大對的,後來,我很佩服他。

 

今天中國佛教,你們這些青年僧眾所改變的,都是從他手裡改變的。原來,大家都罵他是「政治和尚」,現在想起來,很了不起。

 

他本來是新聞記者,而且跟隨國父搞革命的。大家都罵他是政治和尚,一天到晚在中央政府來來往往,當年我們也看不起他,討厭!認為他沒有道。

 

但是,他的著作多,一個人一生寫那麼多的書。

他有幾句名言:

 

仰止唯佛陀,完成在人格。

人成即佛成,是名真現實。

 

人做成功了,人格發展到極點,就成佛了。這就是現實,這才是真存在主義的存在。現在西方的存在主義,簡直是不通!這個存在——現實包括了過去,也包括了未來;既無過去,也無未來,無大無小,非大非小,非內非外,即內即外,當下即是。

 

太虛法師這個偈子好得很,我們後來看了這首偈子,都驚訝了:哎呀!太虛(連法師都懶得叫)這首偈子蠻有道理。

 

後來,我對他很恭敬,原來我都不想看他,我不喜歡找名氣大的法師,認為沒有時間修行。後來我很敬他。

 

太虛法師的皈依弟子那麼多,每個弟子皈依,都要供養,給紅包。他從來沒有看紅包,一塊錢或兩塊錢,他從來不過手,錢堆積如山,看都不看,持戒!手沒有摸過錢,這也是出家人的戒條,他也不管多少,他們怎麼用也不管。

 

一生如此哦!談何容易,他是自然的。

 

第二點,我曉得他很有定力。

 

他有一次到南京去,中央政府找他有事。他在南京的弟子很多,朋友也很多。

 

他到南京,一般要人、政治上的大官都去迎接他。他下了火車,小便急了,他就拉開褲子,當著大眾就撒尿,他也沒有管前面那麼多人,他也忘記這些都是人,忘了這些境界,他又不是瘋子,就拉開褲子撒尿了。

 

那些迎接他的大人,就扶他,師父啊!到這邊來撒尿。他不管!男男女女一大堆,而且都是要人。

 

我看他戴一副眼鏡,嘿!這個和尚一天到晚都在定中,了不起!怪不得死後,有那麼多的舍利子。

 

後來,我跟我那位袁老師講,有時,我們也看走了眼哦!

袁老師說,對呀!了不起。

 

這幾句話真了不起,「人成即佛成,是名真現實」。現實,何處安心?現在就是,不必求安心之處,自然安了。

 

這些都是前輩的作風,可惜,現在你們參學,沒有地方看到這些人物。

 

現在回想太虛法師,真是了不起,一天那麼忙,利用政治上的關系,求維護佛教。

那時候的佛教,比現在可憐,軍閥時代,廟子都被沒收了,都被兵住滿了。他要跟政府力爭,把軍閥部隊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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