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才無礙”的法病
在過去有些自以為自己了悟佛法的人,背著行囊四處走山尋寺,尋明師名師。但他們不為學法,而為辯法。每到一處,他們都佯裝謙卑,向師詢問,但不久他們就開始與那些老師們辯法。他們雄辯滔滔,開口懸河,字如珠磯,思維狡黠,常常辯得別人啞口無言。人們送他們一個“大法雄”的稱號,他們得意的不得了。彷彿那些劍客一樣,在修行之路,他們背著自己法的劍到處找人比劍。
真正了悟的大師不去辯法,辯法的人或許頭腦通達諸理,但沒有心性覺悟。真正從心性上開悟的大師是寧靜柔和的,他沒有辯論的需要。他不需要和你辯法。如果你想辯法,是誰想在辯法?頭腦。你辯法的目的何在?滿意那個頭腦,讓那個頭腦以為我行、我能、我棒,那頭腦主義的自我被肯定的需要。
那辯才無礙的法的辯手,事實上陷入了一種法執。當他來和你辯法時,不要上他的當。如果他拿著法來和你辯論,而你又和他爭論不已,那麼你也陷入了法執了。辯法的人善於使用邏輯與概念——那正是頭腦的伎倆,不要被他帶入頭腦。
對於那辯法的法執,最好的挫傷他法芒的方式是不和他辯。你猶如虛空,當他持著法的劍向你揮來時,你沒有回應,猶如拳頭打在虛空裡一樣,讓他感覺沒趣。他攜帶著萬有宇宙中的“有”來,你把那“空”給他。存在中“有”永遠是有限的,只有“空”才無限、不可思量。法執又是法癡,他們在頭腦上知道了“空”和“有”的概念,但他們完全沒有體悟。因為不是體悟,當頭腦理解出它“空”的概念時——他們把這個“假”空當成真空,因而執著於這個幻象的“空”的相,因此他們才如此喜悅,形成法執。
法執是成道前所遇到的最頑固的魔。對於修行的人來講,法的病是最嚴重的病。頭腦為有,心性為空。如果你站在頭腦上說話,它是萬有,無所不有;如果你站在心性上說話,它一無所有,它空空蕩蕩。聰明的頭腦無所不能,它甚至能夠模擬心性的空。法執的人在頭腦上談空,談頭腦的空,這使他們無法突破最後的自己,頭腦怎麼能夠克服自己而抵達心呢?這猶如孫悟空變成了如來佛,而它實質並不是如來佛,也無法成佛一樣。
在修行的意識形態領域中,諸行者們,你自覺是個辯才無礙的人嗎?如果你覺受到自己辯才無礙,丟掉它,不要得意地抓著它,它是個魔障。當還有個“辯”的概念存在,或有個辯論者存在時,你就沒有真正的覺悟佛法。真正的覺悟者,心中空空,他的心不用時一無所存,但用時能生成法。他不攜帶著萬有生活,他完全活在一無所知中。沒有人問他問題時 他不知道自己有答案,沒有人煩惱時他沒有菩提,像一口美麗的鐘,當沒有人敲它時,他沒有自動響起的空性之音。如果一口鐘不敲自鳴,那肯定還不是鐘,當你還不是鐘時,你還沒有修到家。雄辯的法雄們注意這一點。
如果修行一路充滿覺知,種種修行中的執相就不會出現。覺就是佛,一旦某些時候你失覺,邪魔就可能趁機而來——佛不在時,魔就會趁虛而入,這真實不虛。辯才無礙的人雖然論法時口若懸河,但他患的法病恰是口障病,身口意三昧,他障在了“口”上,而那障的方式卻是“不障(流利的)”,因此這很難讓他自己意識到這是一個問題。他們往往口說一行三昧,但是心沒有行一行三昧,因此才出現了這種法障。
有真修功夫的人,那心都轉向了靜態,如果在那修行之中,你的心還狂奔不歇,那麼你不可能見到真正的菩提智慧,那有的僅僅是頭腦的聰明靈伶利。內在狂心不歇,才有外在雄辯滔滔,才有一個辯才無礙者出現。因此,在修行的路上,當別人稱頌你“辯才無礙”或你自己意識這種情況時,要覺知,辯才無礙是法執,來觀察一下自己是不是那樣。
去雄辯的或要準備在哪方面戰敗他人的,永遠是頭腦,不可能是心。寧靜的心沒有任何攻擊性,也沒有任何顯示它存在的需要;只有不歇的頭腦才會去四處挑戰困難、挑戰權威、挑戰對手。在法上去挑戰別人和在世俗的任何一件上去挑戰別人是一樣的,這完全是一個未覺未悟者的行為。修行法不是辯論法,辯論法不是為法勝。修禪的人中往往數百人中會出現一個法雄,一個辯手,人們稱他為狂禪,那實質是一種禪燥,像夏天樹上瘋了的知了一樣不停地鳴唱,試圖通過高音來戰勝其它樹上的知了,這是一個禪修中的燥鬱症者。注意警惕這種禪修之病,這種法的病,這種辯法的強迫症。
辯才無礙的人修行的路才走了一半,他來到了一座山峰,因為在那山峰上,他自覺自己看到了一切,因此他才升起自己無所不知、不可一世的辯法心念。當一個修行人來到了山峰,他修行之路才走了一半,他必須下山,他必須來到山谷,他必須寧靜的坐在山谷中而不是狂傲的站在山峰上,你的旅程才算畫完一個“圓”。上山的路和下山的路是相等的,因此站在某處高峰的修行者,他的路恰恰走了一半。從一個修行者的狀態你可以推知到他的路走到了哪裡,如果他狂傲不已,不可一世,目中無人,可以肯定的知道,他在中途;如果他寧靜菲然,柔和自在,平凡普通時,他很可能完成了他的修行之旅。
一個處在山谷的人知道山峰上的一切情況,因為他曾從那兒經過,但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是瞭解存在的。站在山頂上他看見過整個“有”的世界,但當他來到山谷,他發現幽暗神秘 “無”中,那個世界不可預測。他見過“顯”的一切,他更知道那“未顯”的不可知的面目;因此他不再是一個“我知道”的人,他發現他是那“我不知道”。因為這發現,因而他不可能再是一個不可一世的辯手、指導家或高高在上的老師,他是一個寧靜無語的人,他成為了“不知道”。一個法的辯手只有來到這兒他才能成為真正的法的辯手,但當他來到這兒,沒有一個辯法的人。當修行者來到這裡,就沒有一個辯法的人,沒有一個辯才無礙的人了。法雄死亡之後,真正的法的王才會誕生。
法雄雖然利害,但還不是法王,而法王無王,只有成了無王之王時,你才能成為真正的王。在從法雄到法王的路上,法雄剛好走了一半,如果在這時他被法障而不能突破,那麼他將在這兒休停一萬年;如果他從這兒過去了,那麼他將成為法王。法雄是個可造之才,但他成才的難度和他不成才的難度一樣,因為他的優勢恰也有可能成為他的劣勢。法雄一定要過了這一關,從你所站立的法的山峰上下來,向下來,向山谷中走去,變得深入、柔和、安靜下來,只有這樣,你才能不被大法所障,成見證無法之法,成為無王之王。比最厲害的有為法更厲害的是無為法,有為法上的最高點只是無為法上的起點,注意轉向無為之法。
何為有為法?在“有”上建法即是有為法;何為無為法,在“無”上、在“空”上建法,即是無為法。有上建有是小法,無上建有才是大法。法雄上“有”上的王,而法王是“無”上的王,因此法雄不如法王。修法的人要成為法王而不是法雄,因此,不要僅僅滿足你那一點“辯才無礙”的得意,向更深遠的地方走去。法雄被有所障——請注意不要被有所障,也不要被空所障,你只有穿越種種之“相”,你才能到達法王之地。見心還要見性,才能成法成王。
修習佛陀之法的人,要注意這一路上的事情,帶覺而行,處處覺知,你只有時時不失覺,你才能一路走的順,你才能保證自己不走入法的歧途,否則,不被邪見領入歧路很難。辯才無礙莫得意,實是法障為法執。一法所 繫失萬行,錯過妙法更可惜。修法路上莫所繫,一所無繫才法意。走過法雄成法王,法王才是諸佛地。辯倒一切非大辯,一無所辯才善辯。法的辯才請注意這些,莫成法執和法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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