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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堂裡的香板是怎麼來的?

香板.jpg

香板,指形如寶劍的木板,是禪堂中法力極大的法寶。

香板的長度和厚度,都有規定的尺碼。它是一種維護寺院清規、懲罰違犯律儀的械具,也兼有警策行道、督勉精進的用意。

禪堂香板是怎麼來的?話說清朝的「禪師皇帝」雍正皇帝,他的禪法受教於他的師父玉琳國師。在玉琳國師圓寂後,雍正帝擔心國師的出家弟子中沒有究明心地的出家人傳承國師的衣缽,就四下搜尋玉琳國師的傳人。在高旻寺找到一個癩頭和尚,自稱是國師的徒孫,但還未開悟。

雍正帝聖旨一下,賜予寶劍一柄,限他七天之內究明大事,七天之內若不開悟,就以此劍取他頭顱。癩頭僧接旨,如坐針氈,情急之下,拚命參究。到了七天末了,突然豁然大悟。此時他立刻喊道:「快拿寶劍來,我要去斬萬歲的頭」。大事已明,堪當重任!

從此以後,寶劍成了禪堂中極其重要的警策用具——當然,不能是充滿戾氣的那種鋼刀鐵劍,而是代表生髮的木質的寶劍。


皇帝老子來了也得挨香板!

紹雲老和尚

你們不要覺得這裡規矩嚴,這是祖師制定的規矩,不是哪一個人臨時想起來非要這樣搞。

今天早上,有一個比丘尼在堂中犯規矩,被下香板打跑了。其實,只要到這個堂中,所有的人都是一樣對待。

過去,乾隆皇帝跑到高旻寺去坐香。

高旻寺的老和尚講:「皇上,我們這裡規矩大,坐香搞不好要下您香板的。」

皇帝說:「我先把衣服換了,穿你們出家人衣服,他們不認識我,香板就香板吧。」

維那師是個過來人,曉得他是皇帝。

進去以後走了幾圈子,皇帝心裡想:「這裡跑香這麼緊張,不如在皇宮的御花園散散心。」

動了這個念,維那師過來給了他三香板,皇帝不出聲。

坐下來以後,皇帝眼睛翻著維那師,心裡想:「我又沒有犯規矩,打我幹什麼?開過靜,出去以後要殺你的頭!」

維那師跑到他跟前,又給了他三香板。

這下打得皇帝有點放不下了,他很生氣,但在禪堂里又發不出來。開過靜後,皇帝跑到方丈室說:

「這個維那師,我又沒犯規距,跑香和大家一樣的,走來就給我三香板;我坐下來,也沒有講話,也沒有搞什麼動作,他又打我三香板。方丈,你把維那師喊來,我要問問他為什麼打我兩次?」

方丈和尚就把維那師喊來了,方丈和尚問:「維那師,皇上問你,一上來為什麼打他三板?」

維那師講:「我又不是打皇上的,我是打那個想遊覽御花園的人。想遊覽御花園,還跑來禪堂幹什麼??」

皇帝說:「那你第二次打我幹什麼?」

維那師說:「第二次是打那個想殺人的人,想殺人我不打嗎?」

乾隆皇帝畢竟是皇帝啊,維那師這樣一講,曉得這個人不是一般人,動個念頭他都知道啊!馬上到維那師跟前,跪下來向他頂禮。

這件事在高旻寺是有記載的。

所以講,連皇帝都下香板,何況一個比丘尼、一個想了生死的修行人呢?

所以,你們在堂中一定要注意,下香板就說明你已經犯規距了,下香板就是警告你,讓你不要再結業障了。

你如果再生瞋恨心、再有不好的念頭,那你真是罪上加罪了。

應該生慚愧心:哎喲,我怎麼又犯規距啊!

開了靜,還要向維那師懺悔:我哪裡做得不對,請你老人家給我指出來,有利於我改正。

這樣才是真正參學的心。

你若不想參學,想吃香板也吃不到啊!

那時候有人跑來跟虛老說:「老和尚,拿香板打我兩下子。」

老和尚搖搖頭說:「你不配用香板,你不是下香板那個料。」

——摘自《多餘的話》


妙祥法師:打香板為開悟

打香板為開悟        

時間:二〇〇一年六月七日 

地點:海城大悲寺藏經樓  

聽眾:海城大悲寺內僧眾

緣起:因一沙彌在禅堂內被人打香板不理解,起了煩惱,師父晚上為此作了開示。

在禅堂被人打香板以後,或者覺得別扭,或者覺得不公平。你哪知道多打一下子,那簡直是你修來的福報,是你修行的結果。你沒有那個修行,你叫別人打你別人也不打,打你干嗎呀,是不是?從世間法看一看,你想你沒有修行能不能進禅堂?進不了禅堂。你沒有修行誰願意搭理你呀,比如說世間有個癞皮狗在那兒躺著,就拿腳踢一下都沒人踢,是不是?如果世間有堆糞、屎尿在那塊,叫你拿腳踢一下,會覺得“別把我腳髒了”,是不是?

現在拿的是什麼呢?拿的是佛的戒律,拿著禅堂規矩的香板來打你,那是大眾集體熏修的香板,而且是(成就)法身慧命的香板來打你,干嗎呢?就像給你灌頂一樣。灌頂那是幫助開悟,那是破迷開悟的意思,把你的五陰區破開,叫你見著如來藏性,叫你早日成佛。這麼好的殊勝因緣,你若起嗔恨心,你說這不是愚癡嗎?禅堂打香板那是無價之寶,如果有人能多挨一下香板,那你簡直這一天沒白過,因為你今天很修行,有人在幫你,那我們得生多大的歡喜心啊!在過去,你花錢都雇不來。所以說,我們進了禅堂就等於進了選佛場,你進了這裡就和進了選佛場一樣,馬上在選你,不是在選菩薩了,是在選佛呢!你馬上就成佛子了,進這裡就是選佛呢,打香板就是讓你趕緊成佛,就是這麼個意思,才打你一下。

所以說,打香板是非常殊勝的事情,我們有時候放著寶貝不認識,以為這是管人。你把世間法的看法,帶到禅堂裡來解釋,所以你永遠不明白禅堂的珍貴處。以為像世間,或是有事啊,或你不聽話我打你。其實,這哪是因為不聽話打你呀,這是叫你成佛。世間不聽話打的那個管教,那是世間法,只能幫你改一些毛病、習氣。這不是,這是一種真正的教育,並不是只管你那個毛病,是要把你的妄想給打掉。

你比如說,有一個大德叫船子德誠。另有一個祖師,也是非常有名氣的,忘了叫什麼名了。他就是師父教育他以後,說“我教育不了你,你找船子德誠吧”!他就去找船子德誠了。而船子德誠開悟以後,度人怎麼度呢?就在船上。這一生為了報師恩,就為了度人,這就等了多少年,這個祖師才來了。來了以後,他跟船子德誠講佛法,說他這個想法、修行、心得呀,講他那個坐禅的體會呀,講這些東西。那船子德誠一棒子就給他打水裡了。“你給我講這干嗎?還給我講!”張嘴就被打水裡去了。

他一看這還沒講完呢,他在水裡還要講,一邊爬出水時還要講,剛張口又被打水裡去了,講了兩三次都給打水裡了。用生死這麼逼著,最後他明白了,開悟了,在水裡開悟了。是這麼開的悟,這才明白了佛法。

這是打出來的佛法,不打?往死裡打呀!在水裡憋著就得憋死,你露出頭來就打你,你張口就打你。一般人認為這不是往死裡干嗎?就是往死裡干哪!最後露出頭來不講話了,用手比劃比劃,點點頭:我明白了。船子德誠一看:哦,明白了,那得了,就上來吧。上來以後,佛法,一句不說,你走吧,就完事了。他還不放心,走得挺遠了,回頭還瞅瞅他師父:難道佛法就這麼簡單嗎?就這麼幾棒子,就給我打出佛法來了?就這麼點事嗎,沒有別的了?

他回頭還不放心,瞅瞅他師父,也留戀他師父。他師父船子德誠就把船往底下一扣,自己也投江裡了,連船都一起翻江裡了:這我死了,我死給你看一看。這意思說沒有別的,就這一個法。(編者注:此公案詳見後附錄)

禅堂就這個意思,就是這個法,叫你干嗎?破迷開悟。就是不讓你說,就直接的。你好好地坐著,來用香板打你,回來把你毛病習氣都去掉了。你的習氣一上來,你的毛病一上來,香板就打。香板能落到你身上,那是你的福德因緣,就是你要成就的因緣。沒有成就的因緣,香板打也不打你,打你干嗎?

來果老和尚在禅堂曾經一天挨三百多香板子,你才挨打多少香板?所以說這個香板子落在身上,你得生大歡喜心。除非人家大德做得非常好了,這是有修行了,不挨香板子了。但是,說老實話,他們從真心裡來講希望挨香板子,但沒人能打,找不著人了。你知道嗎?如果佛菩薩要打他幾香板子,那更早成就了。找不著人來打了。像師父來講,誰敢打師父一下子?所以這就不好辦了。你們現在福報大呀,所以說有人敢打你們,那是你們的福報,成佛他不管你是師父還是徒弟,是不是?誰先成佛誰是。不是說掛著師父的名兒寫著:師父先成佛,完了你後成佛。沒有這個說頭,誰成佛就成佛,就完事了。所以說誰挨打多誰先成佛,誰先解決問題誰先成佛。

所以說挨打多是成佛快速,並不是說修得好和壞的問題。這裡有一個因緣的問題,修得好,反而香板子挨得少——實際上挨得少並不見得是好事情。你看他修得不好,進禅堂整天被香板噼裡啪啦地打。是,看著像把禅堂規矩改了,(編者注:指這樣在禅堂內容易讓其他人動念)可你不知道把嗔恨心打下去了。嗔恨心沒了,而且你那習氣、毛病都改過來了。等你這要改過來了,可就不是一般了,不是光改些坐的姿勢問題,而是把所有的毛病和嗔恨心都給你拿出去了。這是無價之寶。修什麼呢?修佛法就在這上面下工夫。所以說禅堂打香板是很了不得的事情,祖師大德設立這個香板,都非常說明問題。

這和世間打人呀或者干嗎,絕對是兩回事,包括父母的教育,它也是兩回事。父母的教育只能是管不了了,打一板子,叫你知道疼,叫你改。這不是那種事,這不是要你知道疼,不是你昏沉了,我給你打疼,打醒了就完事了。光那點事嗎?是叫你提起精神來,叫你修忍辱,而馬上就告訴你法。

這香板為什麼做成劍頭形的?那寶劍就是代表智慧,就是用智慧來破除你的無明,你這個身體就是個無明,用智慧的寶劍破除無明,用佛的無量光芒來破除你的黑暗。所以說寶劍代表了這個,是代表佛來砍你,代表佛來叫你成就。不是光打香板子,是不是?那打什麼香板呢?拿法就給你了,這就是法給你了。你說:“我不要。”嗔恨心起來,就是“我不要板子”,你說你傻不傻呢?你說你愚癡不愚癡?打一香板,就“哎呀”瞪眼睛。這給你法呢,你說“我不要,這玩意兒太沉了,打我可疼了”。你不知道佛法就這麼往裡送,送給你吃,天天給你這個佛法,你不知道。有些人說:“我不愛坐禅。”你不愛坐禅,你真傻,坐禅你以為光坐呀?光禅堂的香板就是無價之寶,打得越多你得的越多——我這不是說非得叫你去打去。

所以說應該讓人家越打越多,管得越嚴越好,管得越嚴,你得到的佛法越多。因為什麼呢?因為你的分別心越來越小。像船子德誠要不使勁打,那個弟子他能成就嗎?就因為使勁打,把他打成就了,不讓他說話,一有點嗔恨心就不讓說。

所以說,這個香板非常了不得,你不能按這世間法來看,你要按世間法來看就起嗔恨心了。“打我是別昏沉”,光想著這點,完了。就光覺著我沒昏沉,去拿昏沉不昏沉計較這被打的問題。那沒法說去,你沒昏沉也打你,你坐得最好的時候也打你。因為什麼呢?讓你成佛。那不是昏沉不昏沉的問題,昏沉只是打你的一部分,關鍵不在那上,就是直接給你法,告訴你破除無明,直接給你在講法呢。講什麼呢?講無量法門,這個法門不是用語言能表達出來的,只有挨打的人心裡才明白,不起嗔恨心的人才能明白這個法。明白嗎?不起嗔恨心才能把這法明白了,那個不是誰說出來的法,他在心裡已經真正地得到了,那才是真實的東西。所以說你(被打得起煩惱)愚蠢啊,真愚蠢!這是無價之寶放在眼前還丟了,是不是?另外師兄弟之間,誰和你有仇?誰和你有怨?誰也沒有。都是因為在佛法的要求之下,他才打你。因為佛法,禅堂就這樣規定的才打你。不然人家何苦來和你造這罪干嗎呢,恭敬你幾句,或我不理你也可以呀。他也是沒辦法,來執行命令,來幫你,否則誰也不願意多那個事情。所以說,那都是幫助人呢。

你要知道拿香板打別人的人,那都非常難的。因為什麼呢?打誰誰不高興,另外,打人的時候心裡都動念呢,是不是?“我打他了”,心裡他動這個念,說老實話不好受,何苦來的?一是自己起心動念。另外,弄不好自己還在那裡造了業了,(編者注:指拿香板打人的時候,如果自己控制不住情緒,容易起嗔恨心。)所以說拿香板子的人非常難。我們應該生大歡喜心,對拿香板的人我們特別的恭敬,而且真心實意的去挨香板,甚至主動挨香板,那才能成就。在禅堂要是沒人管你,那你算完了,一看你睡著了也沒人管你,實際上就完了。你覺得是便宜,你看誰都不敢理我,實際上等於失去了佛的加持力一樣,等於失去了法一樣。有人管你那才叫真正成就你,越到關鍵的時刻,越有人來管你,那才成就你。

·根據錄音整理·

【附錄】船子德誠禅師

《五燈會元》卷第五,晚唐時期,秀州華亭船子德誠禅師,節操高邈,度量不群。自印心於藥山,與道吾,雲巖為同道交。洎離藥山,乃謂二同志曰:“公等應各據一方,建立藥山宗旨。予率性疏野,唯好山水,樂情自遣,無所能也。他後知我所止之處,若遇靈利座主,指一人來,或堪雕琢,將授生平所得,以報先師之恩。”遂分攜。至秀州華亭,泛一小舟,隨緣度日,以接四方往來之者。時人莫知其高蹈,因號船子和尚。

道吾後到京口,遇夾山上堂。僧問:“如何是法身?”山曰:“法身無相。”曰:“如何是法眼?”山曰:“法眼無瑕。”道吾不覺失笑。山便下座,請問道吾:“某甲適來只對這僧話必有不是,致令上座失笑。望上座不吝慈悲!”吾曰:“和尚一等是出世未有師在?”山曰:“某甲甚處不是,望為說破。”吾曰:“某甲終不說,請和尚卻往華亭船子處去。”山曰:“此人如何?”吾曰:“此人上無片瓦,下無卓錐。和尚若去,須易服而往。”

山乃散眾束裝,直造華亭。船子才見,便問:“大德住甚麼寺?”山曰:“寺即不住,住即不似。”師曰:“不似,似個甚麼?”山曰:“不是目前法。”師曰:“甚處學得來?”山曰:“非耳目之所到。”師曰:“一句合頭語,萬劫系驢橛。”師又問:“垂絲千尺,意在深潭。離鉤三寸,子何不道?”

山擬開口,被師一桡打落水中。山才上船,師又曰:“道!道!”山擬開口,師又打。

山豁然大悟,乃點頭三下。師曰:“竿頭絲線從君弄,不犯清波意自殊。”山遂問:“拋綸擲釣,師意如何?”師曰:“絲懸渌水,浮定有無之意。”山曰:“語帶玄而無路,舌頭談而不談。”師曰:“釣盡江波,金鱗始遇。”山乃掩耳。師曰:“如是!如是!”遂囑曰:“汝向去直須藏身處沒蹤跡,沒蹤跡處莫藏身。吾三十年在藥山,只明斯事。汝今既得,他後莫住城隍聚落,但向深山裡,钁頭邊,覓取一個半個接續,無令斷絕。”

山乃辭行,頻頻回顧,師遂喚“阇黎”!山乃回首,師豎起桡子曰:“汝將謂別有。”乃覆船入水而逝。

轉自台灣學佛網 http://www.xuefo.tw


香板

凡是住過大叢林〔註一〕或是參觀過大叢林的人,都曾見過我「香板」,而且也都叫得出我的名字。人都知道我是打人的東西,提起「打人」兩個字,當然人們都表示對我不歡迎和畏懼的。其實,正因為人們對我不歡迎和畏懼,所以幾百年來我能維繫了佛教僧團中的規矩和秩序。

一個國家的法律是神聖的,如果它的人民違犯了神聖法律的話,一定要受法律的裁制。拘留、監禁、槍決,視你的犯罪的程度而定。佛教裡的戒條和儀規,也是一向被一些出家人視為神聖的,如果誰沒有遵守戒條或儀規的話,執法的就是靠我。

叢林裡面用我打人的歷史並不長久,相傳是始於清朝雍正年間,出處是在揚州高旻寺。我的形式,好似古代英雄所配的寶劍,關於為什麼要把我造得形似寶劍,那就是因為雍正皇帝鬧出來的一段故事。

原來在康熙帝的時候,有一位玉琳國師〔註二〕,雍正帝因為景仰其人,知道他是一位大徹大悟的得道高僧,可惜國師早就圓寂,亦不詳國師有沒有嫡系徒孫,因此雍正帝下了一道聖旨,各處查訪,以提拔國師的後代,表示不負國師在日對國家,對佛教的一番貢獻。

那時在高旻寺中覓得一癩頭僧,自云是國師的嫡傳真後代,住持把他即刻送至京城面帝。那知這位對禪宗內行的雍正帝,見他容貌不揚,言不達意,未能深悟禪機,大為不滿,說他有辱祖先之名。因此在宮中特設一靜室,限七天之中開悟。靜室門口掛一寶劍,若不開悟,即以此劍斬他癩頭。那知道七天很快的過去,他並未開悟,請護七者代為請求萬歲再寬七日,帝允許了。直到第二七的第六天的晚上,他還未開悟,護七〔註三〕的來對他說:

「癩頭僧,你冒稱國師後代,明天限期已到,若不開悟,萬歲即要拿此寶劍,斬你的癩頭了。」

癩頭僧聽此話後,頓然在一急之下,廓然大悟,即刻高聲喊道:

哼!寶劍拿來!讓我去斬萬歲的頭。」

護七的人以為他瘋了,趕快報告萬歲。雍正帝知道開悟了,不開悟不敢說此大話,因此才執弟子禮,在宮中禮拜供養。雍正帝因為是用寶劍掛在門口,警策癩頭僧開悟;後來各寺即用木板做成類似寶劍的香板,警策參禪學道的僧人。我就是這樣的流傳下來了。

到了現在,我的形式大都一樣,但我因為任務的不同,又分出好多種了:「警策」香板,隨時隨地都可以警策你;「清規」香板,一定要在你違犯清規〔註四〕的時候,它才對你施出威風來;「巡香」香板,是你在參禪打坐,放逸懈怠,昏沉的時候,它會出其不意的打在你的身上。至於在我上面寫著:堂主、知客、維那、糾察等等不同的名字,那是那些職事專用的區別。

我在平時,不但是會毫不留情的打那違犯規矩的人,即使你不犯規矩,我們禪堂裡高級僧官如堂主、首座之流,高起興來,隨時都可以拿了我打你。他們說得好:「打香板,第一可以消除業障;第二可以開啟智慧;第三可以令你開悟。」他們把打香板渲染得有如此好處,所以有一次,有一位很有名的太太,送了幾千塊錢給某某老和尚,條件是請他打幾下香板。打香板也要賄賂,這豈不有侮我的尊嚴麼?

打香板是要資格的,沒有受過三壇大戒〔註五〕的人,根本就沒有資格要我來打他。今日有些地方,固然是不易尋見我香板,即使有了我,不知能有幾個人夠資格要我來打呢?唉!我為今日沒落的僧寶,感到有說不出的痛惜。

我的用武之地是在客堂、念佛堂、禪堂裡,知客糾察或維那的一聲吆喝,誰敢不乖乖的跪下來讓我打他?有時在戒期中〔註六〕,或是在打千僧齋〔註七〕的時候,我也非常威風。那些大小僧官,像一些戎裝的武士,雄赳赳的把我當指揮刀拿在手中,不論是誰見了我也不敢東張西望、交頭接耳,否則,我即使客氣,那些僧官也不客氣呀。

因為那些僧官職事用我的威權太大,難免當中也就有了弊端。正如過去有些從政的官員對人民歡喜用嚴刑拷打,那些僧官也有借我來狐假虎威,公報私仇,對無職清眾稍有一點私隙,他隨時都可藉故來打他;或是有時顯示自己的權力,時常把我抬出來在清眾的眼前炫耀。這樣一來,欺凌、壓迫,使清淨的道場變成那麼的勢利,我怎不感到傷心呢?

國家的法律,上至總統,下至黎民,是人人都應遵守的;然而,叢林中打香板,那些方丈、當家之流的永沒有份。佛法平等,因此常有人罵我是向顯貴低頭,向平民壓迫。我雖被冤枉,但也難怪他們的憤怒。

叢林裡處罰僧眾最重的是:打過香板還要遷單〔註八〕。我常常看到一些軟弱如綿羊似的師父們,被打過了之後,帶著一顆沉重的心情,揹著他「二斤半」的衣單〔註九〕,被僧官們逐出山門。等到那些可憐的師父的影子消失以後,我一點也不覺得驕傲,我只覺得在寺院裡,也沒有憐愍、同情、溫暖可言。這是我的過失嗎?我常想要帶那些小僧官控告在慈悲的佛陀座前。

叢林裡除了我處罰人外,還有用楊柳枝、藤條、格閂打人的。打了你以後,既不准哼,也不准哭,還要你向打的人叩頭禮拜,求哀懺悔。不平則鳴,人們終不是個個都願做待宰的羔羊。直到歐風漸漸東來,民主的風氣吹到寺廟裡,具有新頭腦的僧眾,認為用我打人是野蠻的行為,他們漸漸開始反抗。我知道,他們反抗香板,目的並不是反對我,而是反對那些無理的、驕橫的、傲慢的用我來打人的僧官。

叢林裡打香板,和過去私塾裡的老先生用戒尺打手心,同樣的是體罰,所不同的就是戒尺打在手上,而我香板是打在肩上。近來私塾沒落了,打手心的事已不多見,但各學校偶而還有變相的體罰,年來政府三令五申,禁止體罰,然而佛教裡的打香板,至今並未見人敢說不合理而應該禁止,是不是都怕觸犯我的威嚴而怕我來打呢?我真有點不解。

我的良心早就發現,我今天應該站出來說句公平話。佛教裡,即使認為用我打人,是天經地義的成規,也不能只用我打那些弱者的出家清眾師父,而應該用我來打那些不顧佛教,而貪圖私人享受的長老;應該打那些有錢去放高利貸,而不辦佛教教育、文化、慈善事業的住持;應該打那些出家不受戒、不學法,而只做經懺,隨俗沉浮的半邊僧;應該打那些操縱佛教會,把持寺廟,掛空招牌,負空名義的諸山長老和居士;應該打那些住在寺廟裡不學道、不修行,天天吵吵鬧鬧,說是說非的老太婆。因為他們才是佛教的罪人,他們才是真正值得我打的對象。

我這樣說,你們聽了萬萬不要生氣,因為我也有一顆愛教的心。眼看著佛教的衰敗,你們怎麼能還那麼的自私,還那麼的固執,還那麼的胡鬧。有良心的人們!你們總不會怪我對你們說得過火吧。

〔註一〕大叢林:大寺院。

〔註二〕玉琳國師:清朝的高僧。「國師」,即皇帝的師父。

〔註三〕護七:規定七日參禪或念佛,名為「打七」。負責這七天中事務,以便別人安心修道的責任,名為「護七」。

〔註四〕清規:寺院中所訂的規約。

〔註五〕三壇大戒:沙彌、比丘、菩薩,為受戒時的三個階層。

〔註六〕戒期中:傳戒的時候。

〔註七〕千僧齋:用齋飯供養一千個僧人。

〔註八〕遷單:開除。

〔註九〕二斤半的衣單:「二斤半」,很少的意思。「衣單」,出家人的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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