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懷瑾:大魔王多是住不可思議解脫菩薩
在人間按:這本書極其好看《花雨滿天維摩說法》!南師懷瑾開示《維摩詰經》,你這輩子一定要讀啊!
爾時,維摩詰語大迦葉:「仁者!十方無量阿僧祇世界中作魔王者,多是住不可思議解脫菩薩,以方便力故,教化眾生,現作魔王。」《維摩詰所說經 不思議品第六》
因為大迦葉懂,他到底是禪宗的第一代祖師,所以維摩居士告訴他,十方世界中作魔王的,都是十地以上的大菩薩。《華嚴經》講兩個對立的,十方世界治世的轉輪聖王,是十地以上的菩薩才來的。但是能與佛對抗的魔王,也是十地以上菩薩所演變的。所以魔王這個名辭談何容易啊!禪宗祖師會說,某人的境界可以入佛了,但是還不可以入魔。要魔佛兩邊都不著,才是得真解脫,然後也可以成佛,也可以成魔。
原始佛經翻譯過來時,魔字本來用「磨」,是磨練的意思,經典常用「磨羅」。後來加上宗教觀念,就把它變成魔鬼的魔。這其中的觀念是有差別的。
這裡維摩居士好像是在推崇魔道,他是講大魔王,不是小魔王。嚴格的講,誰是大魔王?十方一切聖賢、一切教主,才是真正的大魔王!沒有這個境界是不能成聖人的。
接下來講什麼是魔王大菩薩境界。
「又迦葉,十方無量菩薩,或有人從乞手足耳鼻、頭目髓腦、血肉皮骨、聚落城邑、妻子奴婢、像馬車乘、金銀瑠璃、硨磲碼碯、珊瑚琥珀、真珠坷貝、衣服飲食,如此乞者,多是住不可思議解脫菩薩,以方便力而往試之,令其堅固。」
修道的人都怕魔,對不對?但是真修道的人要拜魔,求魔來磨你,魔還不肯來呢!你能受魔王折磨要多大的福氣啊!真受得了魔,打過了這一層,你的道理就躍進一大步。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魔的力量比道還大。如果你磨不過去,你的道只高一尺而已,魔可是有一丈高。如果你能把魔降伏了,就跳了九尺,你還不干?有便宜還不曉得佔,可見眾生沒有智慧。
這裡說,魔在哪裡?給你反對、給你刺激、給你煩惱的都是魔。十方世界有無量大菩薩現身作魔王,故意要人家這樣那樣,要人家的手腳、財產,要了以後還打你、笑你。真做菩薩是什麼都可以布施的。布施身體的手足、血、皮、骨等,比較容易。比如血庫缺血了,要你捐血,你會同意。要你把房子捐出來,幹不干?捨不得了吧!這還不算,要你把太太或先生讓出來,恐怕你會動刀子了。然後還有你的車子、首飾等,都拿出來。有人專門來向你要,其實都是菩薩變成魔王來試你。
中國文化有幾句話,跟這段經文是異曲同功,我前面講過了,你們也記了筆記,但是還記不住:「能受天磨真鐵漢,不遭人忌是庸才」,你們出去做事,受不了人家嫉妒打擊;我說我為你高興,還有人嫉妒打擊你,如果你窩囊的話,就沒人要嫉妒打擊你了,這代表你沒什麼了不起嘛!
許多人為了財產糾紛煩惱,清朝安徽桐城有條「六尺巷」,據說是當時宰相張廷玉家中,土地被鄰人蓋牆侵佔了三尺,家人通報在京中的宰相。宰相並沒有去向地方官吏打招呼,而是回一首詩給家人:
萬里修書只為牆,讓他三尺又何妨?
長城萬里今何在?誰見當年秦始皇!
這事被鄰人知道了,就還他三尺地,又再退讓三尺,所以就成了條六尺寬的巷子。實際上,這位宰相書讀得多,可能是學唐末楊吩勸家人相讓的例子。楊吩在尚書任內,快要告老退休的時候,他在故鄉的舊屋地產,有些被鄰居侵佔了。於是他的家人們要去告狀打官司,把擬好的起訴書送給他看。楊盼看了,使在後而批說:
四鄰侵我我從伊,畢竟須思未有時;
試上含元殿基望,秋風秋草正離離。
這些是中國的例子。我常說,中國宋明以後的理學家講規規矩炬做人,是佛教的律宗,老莊道家是佛教的禪宗,講解脫的。舉這些例子,你說菩薩在哪裡?不一定在廟子,不一定在宗教中,社會上很多人行的就是菩薩道。倒是穿上宗教外衣的人,常常聽聞佛法的人,卻做不到。社會上很多不信宗教的人,我看了肅然起敬,他們真是菩薩。
維摩居士說,種種來磨難你的都是菩薩,所以你們夫妻感情好的是好菩薩,感情壞的是壞菩薩,都是菩薩!你把另一半當是菩薩,就解脫了!
「所以者何?住不可思議解脫菩薩,有威德力,故行逼迫,示諸眾生,如是難事,凡夫下劣,無有力勢,不能如是逼迫菩薩。譬如龍象蹴踏,非驢所堪,是名住不可思議解脫菩薩,智慧方便之門。」
為什麼菩薩才能做魔王來折磨人?因為住不可思議解脫菩薩才有這個威德力。威德是從福德來的,魔王一定是有大福德大享受的。像你們連飲食都艱難的話,要做魔王還做不了呢!只有魔王才有資格來迫害眾生,使你向善,這也是棒頭出孝子的道理,反的教化是能成就人的。但是你如果不具備威德力,就不能這麼做,言不壓眾,貌不驚人,講出來惹人反感,你還是做正面的菩薩吧!沒有這個條件,不能做魔王去迫害人的。比如龍象,踏下去就有力量,小驢子是不能比的。
淨空老法師法語:摩醯首羅天也是個魔王
我們再看底下一段,第十六段,也有兩首偈頌,「自在數滴喻」,這個能力可大了,比喻「菩薩一念普知德」。
【摩醯首羅智自在。大海龍王降雨時。悉能分別數其滴。於一念中皆辯了。】
我們先講這個比喻。摩醯首羅天王,這也是大自在天。佛在經上講,印度有不少的宗教把他們當作主神,就是講造人的,人是大自在天造的,宇宙是大自在天造的,造物主。他住在色界的天頂,比前面大梵天高,大梵天是初禪天頂,他是四禪。四禪天頂有摩醯首羅天,摩醯首羅天也是個魔王,大魔王,他統轄三千大千世界。
為什麼稱他作魔王?他很不喜歡人離開他的國度,人都離開了,他說我的人不都沒有了嗎?他有這個憂慮。總是希望人不要離開三千大千世界,是他的管轄區,障礙別人修道。釋迦牟尼佛示現成道,魔來試驗,來障礙他,就是摩醯首羅天。可是障礙不住,你真成道了,他也佩服你,他也來護持你,做護法神。所以他不是不講理,你真有成就,他佩服你,你沒有成就,他限制你。
說他的智慧,舉個例子來講,『大海龍王降雨時』。這些現在人不相信,從前人相信,都知道,雨,龍王管雨水,所以旱災的時候要向龍王祈禱,真的會降雨,很靈驗。現在旱災,大家不相信有龍,也不祈禱,不像從前,從前真的牠有感應。在中國歷史上有記載,大旱的時候,帝王都出來祈禱,民間地方官更不必說。在蓮池大師著述裡面有記載,他老人家在世的時候,有一年地方上旱災,非常嚴重。
就有許多信眾跟地方的官員,知道蓮池大師是個有道德的高僧,請他來為我們大眾求雨。蓮池大師沒有儀式,帶著引磬、帶著小木魚,叫這些信眾跟著他走,走到田地裡面,念佛。他就用一句佛號,大家一起就像繞佛一樣,在災區田地裡面念佛,念了之後真有效,他念過之後雨就降下來了。所以這一句佛號不可思議,他沒有一切的形式。我們相信佛陀當年在世純粹是講經說法,真誠的慈悲,這個慈悲是從自性流出來的,遍法界虛空界,一切眾生、天龍八部沒有不得佛菩薩教化的恩德。
所以佛法所在之處,風調雨順,確實的。凡是這些災難,都是眾生業力感召的,念佛能消宿業。灌頂大師告訴我們,重大的災難,所有一切經論好像都失效,最後還有個念佛有效。我們看到蓮池大師給我們做出這個例子,應當要覺悟。無論碰到什麼災難,真正有些志同道合的人到那個地方去念佛,就一句佛號,一心稱念,他怎麼會沒有感應?天上落雨落了多少滴,一飲一啄莫非前定,落雨落多少滴雨,統統都出不了感應的範圍。多少滴,摩醯首羅天王清楚,他看得很清楚,『悉能分別數其滴』。
而且用多少時間?一念,於一念中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有多少滴。我們這個世間人的智慧、科學還沒有達到,還沒有這個能力。他在這麼短的時間,一念之間,他統統清楚。他的智慧從哪來的?底下說:【無量億劫勤修學。得是無上菩提智。】這兩句話講菩薩,前面這一首是講摩醯首羅天,他的智慧自在,他的智慧從禪定來的。
你看他是第四禪天頂,四禪一共十八天,初禪三天,二禪三天,三禪三天,九天,第四禪有九層天。有三天是普通的,還有一個外道天,就是無想天,在第四禪,修什麼?修無想定。什麼都不想,真修成功了,到第四禪無想天。另外還有五種天,那是三果的聖人,所以四禪是凡聖同居土,那個五層天叫五不還天。阿那含在那個地方修行,他不要再到人間來,他就在那裡修行,修成功了他就超出去,就超越六道,證阿羅漢果。所以他不用回來,在那裡就成功了,叫五不還天,不再回來。
這五天的天人統統稱為淨居,也叫淨居天,淨居天就是五不還天,淨居天人。我們也要很感恩他,感他什麼恩?釋迦牟尼佛成佛,能留在這個世間講經說法四十九年,要感恩他。佛示現成佛的時候,如果沒有人啟請,沒有人認識,沒有人啟請,佛就滅度,示現成佛之後就走了。在這時候淨居天人看到了,趕快下來,變化成一個凡人,向釋迦牟尼佛請法。請轉法輪,請佛住世,是他們幹的。 釋迦牟尼佛看到有人請法,就住世,要為大眾說法,這是淨居天人做的好事,凡夫誰知道?所以佛法是師道。作師,真正求學的人一定懂得尊師重道。重道是因為你尊師,尊師是為了重道;重道是裡面,尊師是表現在外面。所以只聞來學,未聞往教,沒有說老師到你家裡來教你,沒有這個道理。所以學要求學,這是道,你要去求。你有真誠心、有恭敬心,有學、有道的人遇到了,他一定教你。為什麼?有學問的人他一生唯一的一個希望,他的學問能傳下去,有道的人亦復如是,希望能得一個傳人,世代相傳。
大方廣佛華嚴經 (第一八六0卷) 2007/11/4 香港佛陀教育協會 檔名:12-017-1860
【759】由提婆達多善知識故,令我具足六波羅蜜,慈悲喜捨
淨界法師
庚二、明師弟功滿
分二:辛一、明弟子圓因報滿;辛二、明法師妙果當成
我們再往下看。他悟後,到了見道位,稱性起修,提婆達多又扮演什麼角色呢?我們看第二段,庚二,明師弟功滿。師父就是提婆達多,弟子是釋迦牟尼佛,彼此因為這樣的一種教授、學習的因緣,雙方都功德圓滿。這地方有兩段:
先看辛一的明弟子圓因報滿。這弟子就是釋迦牟尼佛,因為學《法華經》,會權入實,而功德圓滿。
辛一、明弟子圓因報滿
由提婆達多善知識故,令我具足六波羅蜜,慈悲喜捨,三十二相,八十種好,紫磨金色,十力、四無所畏、四攝法、十八不共神通道力,成等正覺,廣度眾生,皆因提婆達多善知識故。
這段經文有兩段:第一個是講因地圓滿,第二個是講果地圓滿。他的因地是由提婆達多善知識故,令我具足六波羅蜜,慈悲喜捨。
學《法華經》以後,當然我們現在叫作圓教名字位,我們叫作跟《法華經》結緣,就是透過聞經達理、斷疑生信,成就《法華經》的成佛的正因。但如果你是加行位的,學《法華經》就不一樣了,他直接進入見道位,就成就諸佛的法身了,就是般若道已經完成了。那麼悟後起修就進入方便道了。方便道,這個時候善知識就很重要。方便道它就是怎麼樣?歷事練心了,他這個時候清淨心開始轉成菩提願。
我們說過,般若道的特色是什麼?清淨心。雖然我們清淨心跟菩提願兩個都修,但是從凡夫到般若道,重點在清淨心,在離相。
從般若道進入方便道以後,它的核心思想不是清淨心了,而是在菩提願,開始廣度眾生了,那麼它的核心就是六度的修學。
六度的修學,蕅益大師提出三點,我們簡單地說一下,這個六度的修學有三個重點:
第一個,對治。菩薩修六度不完全是利他,他是透過六度的法來調伏自己的煩惱。比方說佈施對治慳貪,持戒對治我們的惡行,忍辱對治瞋恚,精進對治懈怠,禪定對治散亂,智慧對治愚痴。他是透過修六度來調伏自己的六種煩惱,這叫對治。因為他每一個在修的時候,他都有內觀的智慧,有這個理觀的智慧。
第二個,相生。六度,當然它有它各別的內容,佈施就不是持戒,持戒不是忍辱,它有它自己的體性。但是它彼此之間可以相生相成,就是前前引生後後,後後持淨前前。你佈施修得好有助於你持戒,你持戒持得清淨有助於忍辱等等,前前可以引生後後。後後持淨前前就是,你如果是持戒清淨,會讓你的佈施更加地清淨圓滿;如果你忍辱修得好,對你持戒也是有很大的幫助力,它相生相成。這個六度之間是有關係的。
第三個,蕅益大師講到果報。雖然菩薩修六度重點在借事修心,自我調伏,但是他自然地會形成因緣的果報。比方說佈施成就大富饒財,持戒成就諸根具足,忍辱成就容色端正,精進成就大威德力,禪定成就壽命安康,所以禪定的人他壽命長,身體也健康,智慧成就辯才無礙。講到果報,他是自然招感的果報。
這段經文後面主要是三十二相八十種好,那就是成就應化身了。他從法身的歷練,開始發願,然後呢?成就應化身的功德,三十二相,八十種好,乃至於成等正覺,廣度眾生。
這一段經文就很重要,皆因提婆達多善知識故。當然不能夠說完全因為,但是善知識提婆達多是很重要的因素。為什麼呢?我們說過,初地菩薩已經沒有自然而起的魔境了,初地哪有魔境呢?他沒有煩惱,沒有死亡的問題,也沒有五蘊的果報的干擾、身心世界的躁動的干擾,天魔連碰都不敢碰他了。他這個人是初地菩薩,而這個天魔是欲界天,你怎麼敢去干擾這個大菩薩呢?所以他這個時候更需要的是怎麼樣?法身菩薩互相的資助。
但是這個地方值得我們注意,在唯識學上說,你要扮演一個逆緣的善知識,你要八地以上,低階的不可以扮演逆向的善知識。
有一個禪宗開悟的祖師,他的弟子問他說:師父!你修學到什麼階位?這個禪宗祖師說:我現在的修習,我可以入佛,但是不得入魔。就是說,我可以示現正常的佛相,就是清淨的功德我可以示現,但是我沒辦法在正常情況示現非道,那種不正常的殺盜淫妄相狀,來顯現我的菩薩道,這個超過他的範圍。因為你要修到染淨不二,那不是一般的菩薩,要八地以上。
所以,這個逆緣的善知識,蕅益大師會說明,是非常難得的。就是說,你今天跟他是同參道友,你們兩個都成就初地了,那彼此要互相幫助。有時候我是做你的同參道友,鼓勵你,你也鼓勵我,那就叫順緣的善知識。但是你要為你的同參道友扮演逆緣的善知識,對不起,你要八地以上。這個逆緣是不容易的,後面會說明。
這個提婆達多,一方面做釋迦牟尼佛的啓蒙師父,一方面在他開始悟入法身、從空出假以後進入方便道的時候,又扮演他的逆緣善知識,所以對釋迦牟尼佛其實幫助是很大的。所以他感謝,因為提婆達多的緣故,使令我快速地成就六波羅蜜,慈悲喜捨,乃至於三十二相八十種好種種的功德,他這個意思是贊嘆提婆達多對他的幫助。
入佛不如入魔
作者:單非
一日,大慧宗杲禪師讀《華嚴經》,至“菩薩登第七地,證無生法忍”時,忽然洞曉了從前請問湛堂文準禪師的一則公案之奧旨。公案叫做,殃崛摩羅持缽至產婦家。
“菩薩登第七地,證無生法忍”,這不是《華嚴經》的原文,而是《十地品》中講八地菩薩時有關言說的概括。原文是說,七地菩薩可“得無生法忍光明”,最後一步“得無生法忍”,並“即時得入第八不動地”。這裡,有個禪宗最看重的“頓”。無生法忍簡稱無生忍,無生即性,忍即不動。無生法忍,即六祖說自性的,“本自清淨”、“本不生滅”、“本無動搖”。
殃崛摩羅尊者是佛陀弟子,未出家時受教於外道。當時他欲登王位,要用一千人的拇指做花冠,已殺人集得九百九十九個,還差最後一個。於是欲殺母取指,真是夠邪惡。
當時佛在靈山,以天眼觀得此事,於是以沙門身到他面前。殃崛摩羅於是放掉母親而欲殺佛,開始追。佛徐行,殃崛摩羅急行,卻怎麼也追不上。
殃崛摩羅於是喊道:“瞿曇,住!住!”和尚,停!停!佛陀回答道:“我住久矣,是汝不住。”我早就停下來了,是你不肯停。
殃崛摩羅一聽,忽然開悟。於是扔掉利刃,跟隨佛出家了。妥妥一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我們總是奔走不停,於是永遠執迷不悟。而悟道的契機從來在反身一望,這契機從來沒有放棄任何一個人,每時每處。只看你有沒有看清,看清原都是自己不肯停,而跟其他無關。走可以千步萬步,停,卻只是這一個停。千步萬步風景皆有不同,腳之抬起放下處,也都是同一個,空。
憨山大師所謂,“翻身觸破”。虛雲老和尚所謂,“瞥然一念”。
黃龍死心禪師開悟後,曾自得的說:“天下人總是參得底禪,某(我)是悟得底。”他悟前,也曾到處遊方參訪善知識,盡力參究此大事,終究沒有著落。最後悟道,是一日正在打坐,聽見知事僧(寺院中掌管事務的僧人)在捶打一位行者,恰在此時,忽然一聲雷震,死心禪師當即大悟。
此即參得與悟得之別,參從功來,悟從緣來。曹山本寂禪師言:“從緣薦取相應疾,就體消停得力遲。”古德又常雲:“從緣悟達,永無退失。”
其中緣由,一是道場不同,所悟之道的深淺便可能不同。參禪是刻意有為的道場,身心之內的道場;悟禪則是自然無為的道場,人境合一的道場。道場的質地,影響著道的質地。殃崛摩羅尊者彼時,亦是悟得的禪。
參禪之道場,便是人人趨之若鶩的清淨獨居處。悟禪之道場,則就是生存與生活之本身。
道場不同的背後,還有一力道之不同。如宗杲禪師感嘆那些紅塵悟道的豪傑:
昔李文和都尉(李遵勖【xù】),在富貴叢中參得禪,大徹大悟。楊文公(楊大年)參得禪時,身居翰苑。張無盡(張商英)參得禪時,作江西轉運使。只這三大老,便是個不壞世間相而談實相底樣子也。又何曾須要去妻孥(妻兒),休官罷職,咬菜根,苦形劣志,避喧求靜,然後入枯禪鬼窟裡作妄想,方得悟道來?
若就裡許,如楊文公、李文和、張無盡三大老,打得透,其力勝我出家兒二十倍。何以故?我出家兒在外打入,士大夫在內打出。在外打入者其力弱,在內打出者其力強。強者謂所乖(乖法體)處重,而轉處有力;弱者謂所乖處輕,而轉處少力。雖力有強弱,而所乖則一也。
在外打入,即是參禪。在內打出,即是悟禪。在外打入的不一定純粹,在內打出的則一定本有。本有的,才稱之自性。巖頭全奯(huò)禪師所謂:“他後若欲播揚大教,一一從自己胸襟流出,將來與我蓋天蓋地去。”雪峰義存禪師聞後終於“鰲山成道”。
參悟參悟,參和悟其實是不同的。總體說,參為基,悟為機。只不過,伺機中自可奠基,只奠基未必得機。如何伺機?如上,便是不放棄而盡力地,於生存和生活中,反身後望。我的自性到底,“是什麼?”
被宗杲禪師稱為富貴從中參得禪而大徹大悟的李文和,是北宋時駙馬、大臣,名門之後。他的悟道因緣,對我等世俗中糾纏不清、擰巴不休的平常人,最稱棒喝。
李文和參谷隱蘊聰禪師,問出家事(如何出世解脫),谷隱禪師以崔趙公問徑山道欽禪師的公案作答。這個公案是說,崔趙公問:“弟子今欲出家,得否?”徑山禪師曰:“出家乃大丈夫事,非將相之所能為。”崔趙公言下有省。
李文和一聽,則言下大悟,而作悟道偈曰:“學道須是鐵漢,著手心頭便判。直取無上菩提,一切是非莫管。”讓宗杲禪師每每擊節歎賞。
何為大丈夫事?何為鐵漢?我們學諸佛之教,其實早已明白直下休歇自心的道理。但我們全都不能直下休歇,總是要去搞明白自己還不明白的道理,總覺得事情不是這麼簡單而還有後事,總是這個或者那個,於是一再糾纏擰巴,跟個娘們似的。全都不夠爺們,全都不是條漢子。
不見船子德誠禪師接引夾山善會禪師時,夾山被船子用漿三次打入水中而開悟,離開時卻不斷回頭望。船子曰:“汝將謂別有!”你以為還有別的!於是倒竿將船自沉而圓寂,夾山才終於死心塌地。做個真爺們真漢子,是多麼難,卻僅僅就是要是個爺們是條漢子。
禪宗五家,臨濟宗為最,臨濟義玄祖師當年從黃檗希運禪師那裡悟道,也只是悟了個:“黃檗佛法無多子。”沒什麼,什麼都沒有。後來開法也強調:“山僧無一法與人,只是治病解縛。爾取山僧口裡語,不如休歇無事去。”
湛堂文準禪師當時面對宗杲禪師問難產公案,也說:“正爬著我癢處。這話是金矢(屎)法,不會如金,會得如矢。”
直心直行,一切不顧,才是大丈夫、真好漢。《華嚴經》雲:“無一眾生而不具有如來智慧,但以妄想顛倒執著而不證得。若離妄想,一切智、自然智、無礙智則得現前。”而不必再深陷在那些區域性智、刻意智、障礙智。得其真智,不再弱智。
有力量,才擔得起這先天本有。沒力氣,才盡往下流去。
殃崛摩羅尊者持缽化緣到一長者之家,正好遇到這家有產婦難產,遲遲生不下來。長者於是求救於尊者:“瞿曇弟子,汝為至聖,當有何法能免難?”佛陀弟子裡你是最優秀的,有什麼辦法能救得此難嗎?
殃崛摩羅尊者無計可施,說道:“我乍入道,未知此法。待我回問世尊,卻來相報。”於是快速返回把這件事告訴了佛陀。佛陀告訴他:“汝速去報,言我自從賢聖法來,未曾殺生。”殃崛摩羅尊者於是趕快返回相告,難產的婦人聽聞佛語,當即分娩。
這是個寓言。難產的是胎兒,佛道常喻修本體便叫“養聖胎”。難產即是聖胎的難產,無法使自性本體脫落獨立。
為何難產?佛指示殃崛摩羅尊者去說,我從賢聖法來,未曾殺生,聖胎便終於誕生,這聖胎是怕殺。怕誰殺?殃崛摩羅尊者曾殺999人,花冠尚差一指,人命尚差一條。
而指示的是佛,傳話的是殃崛摩羅,這便有意思了。背後的話外音,便是聖胎生自殺機,佛性出自魔性。
趙州禪師與僧眾遊園,有兔子見之驚走。有人問,和尚是大善知識,兔子為什麼會害怕?趙州雲:“老僧好殺!”
魯智深的坐化悟道偈雲:“平生不修善果,只愛殺人放火。忽地頓開金繩,這裡扯斷玉鎖。咦!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
殺機殺氣,即是前所謂丈夫氣、鐵漢氣。此氣未轉之前,往往顯現為魔性戾氣。直了轉後,則直接是佛性道氣,頓之真相即在這裡。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道理,也在這裡。所謂轉,還是反身後望,於大力中,更見深性。
宗杲禪師評人道力深淺,常常說到的話就是:“只能入佛,不能入魔。”所謂入魔,便是直面得魔,接受得魔,載得動魔,轉得了魔。常人卻只能見佛,對魔的一面只是否定拒絕排斥,所以只能走漸,不能走頓。
人在紅塵,外面處處魔境,內心處處魔性。此皆是磨難,亦皆是機緣。而不一定非要是梁山好漢那般性子。
要至究竟,也早晚會直面這魔的考驗。佛陀最後證道前,多少天魔來擾亂,便是這個意象。因究竟境界,必然不二。不二境界,最要害便是佛魔之不二。故若有力量,便直了入魔去,入佛不如入魔。
華嚴之道以圓融造極,此一魔字,正是圓融之關鍵。華嚴法界的廣大圓滿無窮無盡,也是靠個徹底的“無”字完成與承載,無之最難最深之關卡,還是這魔字。
故誕下聖胎,也要將聖胎扔掉。
唐武宗滅佛,巖頭禪師為避難,湖邊擺渡過活。一天,一婆子抱著一孩兒過來,問巖頭禪師:“呈橈舞棹即不問,且道婆手中兒甚處得來?”
宗杲禪師對此公案,曾有偈曰:“一葉扁舟泛渺茫,呈橈舞棹別宮商。雲山海月都拋卻,贏得莊周蝶夢長。”呈橈舞棹,即是那無事自在之禪境。婆子所問,則是本來無一物,這孩子又如何能生出來?世間之事是因何能起,生起的合理性是在哪裡?此正是《楞嚴經》中的天問:“清淨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
巖頭禪師一聽,舉橈就打。只這一念,便乖自性之清淨,亦礙因緣之自起。本體自在,緣生自起,究竟圓滿全然自足,羅漢桂琛禪師所謂:“若論佛法,一切現成。”只是人妄自動念,以人代天,而從先天墮落後天,本來圓滿變成狹隘自縛。基督教所謂,“原罪”。
婆子道:“婆生七子,六個不遇知音,只這一個,也不消得。”說完便將孩子拋向水中。
要遇知音,所以沒有知音;沒有知音,恰恰正是知音。巖頭好個佛,婆子好個魔,曉得巖頭婆子是一人,而頭婆兩忘的,是真知音。
殃崛摩羅持缽至產婦家,宗杲禪師最後作偈曰:
華陰山前百尺井,中有寒泉徹骨冷。
誰家美人來照影,不照其餘照斜領。
“華陰山前百尺井,中有寒泉徹骨冷”,寒山子詩所謂“我心如明月,寒潭清皎潔”,這是人人深心極處的自性清涼之所。“誰家美人來照影,不照其餘照斜領”,把井裡的水面當鏡子,小心檢查著自己的衣衫是否整齊,大概是要去與情郎相會吧,美美噠走向那水深火熱之處。
佛看我們,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程叔彪居士:無門直指 第五十九節 只可入佛不能入魔
第五十九節 只可入佛不能入魔
《華嚴經》:離世間品:普賢菩薩言:一切魔宮殿是菩薩園林。
《維摩诘經》:維摩诘謂須菩提曰:為與眾魔共一手,作諸勞侶,汝與眾魔,及諸塵勞等無有異。
慈明執事清素,憐兜率悅請誨之誠,囑悅將平生所得試語來。(悅於洞山文處,深領奧旨,文系黃龍南弟子。)悅具告所見。素曰:可以入佛,不能入魔。悅問:何謂也?素曰:豈不見古人道:『末後一句,始到牢關。』如是累月,素始印可。仍戒之曰:文示子者,皆正知正見。然子離師太早,不能盡其妙。吾今為子點破,使子受用,得大自在,他日切勿嗣吾也。(慈明以素福薄,不許素為人。)
大慧雲:佛是眾生界中了事漢,眾生是佛界中不了事漢。欲得一如,但佛與眾生一時放下,則無了無不了。蓋佛是眾生藥,眾生病除,藥亦無用。或病去藥存,只入佛境界,而不能入魔境界。其病與眾生未除之病等。『病瘥藥除,佛魔俱掃,始於此大事因緣,有少分相應。』又曰:巖頭雲:『若欲他時播揚大教,須是一一從自己胸襟流出,蓋天蓋地,始是大丈夫所為。』巖頭之語,非獨發明雪峰根器,亦可作學此道者萬世規式。所謂:胸襟流出者,乃是自己無始時來現量本自具足。才起第二念,則落比量矣。比量是外境莊嚴所得之法,現量是父母未生前威音那畔事。『從現量中得者氣力粗,從比量中得者氣力弱。氣力粗者能入佛又能入魔。(脫索獅子。)氣力弱者入得佛境界,往往於魔境界打退鼓。(與守鑒覺相似,似乎猶有這個在。)不可勝數。』
葛剡志居士慕禅宗,久無證入。一日,舉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豁然有省。說偈曰,非心非佛亦非物,五鳳樓前山突兀。艷陽影裏倒翻身,野狐跳入金毛窟。谒靈隱遠求證。隱曰:居士見處,只可入佛,未得入魔在。葛禮拜。隱曰:何不道:金毛跳入野狐窟。葛乃頓領。
三峰藏曰:大凡真修行人須具一個信字。信有三種:一遙信,二證信,三了信。遙信者,未能親見此事,須先信得自己,直下本來是佛。只因眾生向被聖凡情理所障,動辄落在意根,東緣西緣,狂心難歇,直須討個歇處。才信得有歇處,便肯撇下六塵,捨將三毒,懇明師指點,廣參博問,看個疑情話頭,務在一觸一磕;打破髑髅,從信字立大志願,任他千歧萬惑,終不搖動,一直到底。魔來佛來,總不干些子事,方才謂之遙信。既立大志,便乃鼓發浩氣,憤憤勃勃,蓋天蓋地。以志率氣,以氣成志,志氣堅凝,打成一片,如純鋼混鐵一般。又如紙卷火炮,愈卷愈厚。把個話頭疑處,合成發藥,滿滿[祝/土]緊。愈卷愈[祝/土],[祝/土]親子雙行,撥著火線,通身一迸,千飛萬碎。那時見得自己下落,方才謂之證信。既證之後,不疑生,不疑死,不疑佛祖,不疑古今,不疑自他,不疑參究。但疑師承邊事,有何長處,乃爾貴重如此?又須十年二十年事師服勞,登堂入奧,廣參博問,費盡心力。至於參遍五家旨趣,歸根得旨,方信得前來信字也不消得。到此,方才謂之了信。可見不發遙信,無有證信,不發證信,不得了信。三種信,一貫到底。有等見人參禅,便道:佛法盡在教裏,何須更走這死煞一路。窮盡教義,自然明了自心,直下是佛。此是依通狐伎,不發遙信者也。又有一等雖在教裏發明,然亦不妨坐參一上,看他有甚長處。此是無遙信而隨人信處,鑿壁偷光,此等人必不抵死拼命力參,決無證信之事。又有果具大勇大猛,已得個入處,但道:一了百了,直是快活,不信有師承邊事。又有等雲:縱有師法未盡,不過為接人門庭,多有方便耳。料想自己本分上必無加損。若然者,我又何苦大費心力耶。卻不知一了之中,只可入佛,不能入魔。常時空淨相應,若到應事遇物,用心用識處,便無受用矣。所謂:『涅槃心易得,差別智難明。』無量無邊塵沙無明細惑,不曾去卻一絲毫在。因此證信不深,得少為足,未能了信者也。又有證信之後,知有了信,知有師承,於師承邊逴少許,未能開心見誠,忘身忘世,久之符契。窺得門戶,依稀仿佛。但不能到轉物田地,人忘法未忘。離師太早,出頭得快。動辄在法見上超人我,四相紛然。自覺得相應,於覺相應處過日,至死不悔。悲夫!此乃不得了信,致成彌天贻孽子,不可翦拔,非遇大手眼人不能為其抽釘拔楔也。過此末後牢關,方乃真是了信。(沩山坐次,仰山入來。沩曰:寂子速道,莫入陰界?仰曰:慧寂信亦不立。沩曰:子信了不立?不信不立?仰曰:只是慧寂,更信阿誰?沩曰:若恁麽,即是定性聲聞。仰曰:慧寂佛亦不立。不到仰山地步,仍是只可入佛,不能入魔。)
張九成問大慧:『前輩既得了,復何故復理會臨濟四料揀則甚?』慧曰:『公之所見,只可入佛,不可入魔。豈可不從料揀中去耶?!』張遂舉克符問臨濟至人境兩俱奪,不覺欣然。慧曰:余則不然。張問:師意如何。慧曰:打破蔡州城,殺卻吳元濟。張於言下得大自在。(見性成佛與未悟之差異,請詳觀佛言,倒底是什麽一回事?從思維修說起來,不可謂:不是入道前相,然則如何是實詣?)
【禪門公案】可以入佛而不能入魔
隆興府兜率從悅禪師
贛城人。族熊氏。兒時多病。父母許為僧即愈。悔而又病。迺依郡西普圓院德嵩。年十五下髮。十六進具。學止觀於賢法師。
賢曰:子法船也。吾學不足以成。子當學善財遍參知識。由是多歷法社。
後抵洞山。一日入室。於爭鋒之際。倏然領悟。[得個下手處]
後游湖湘。學者歸之。俄領徒至鹿苑。有[清素首座者]。年逾八旬。晦藏絕交往。師食蜜漬荔子次。素偶過門。[悅師食蜜漬荔,巧逢清素首座從門前過。]
悅師謂曰:此老兒鄉果也。可同餉。[品嘗意]
素曰:自先師亡後。不食此久矣。
悅師曰:先師為誰。
素曰:慈明。
師聞駭然。遂饋以餘果。而日親之。
素忽問:子所見何人。
悅師曰::洞山文和尚。
又問:文所見何人。
悅師曰:黃龍老南。
素曰:南匾頭見先師不久。後來法道大振如此。
師益疑。即持香展拜。
素避席曰:吾雖侍先師十有三年。以福鮮不許為人。
月餘。師固請。
素曰:以子勤渠。致我違先師記。子平生知解試以語我。師具通所見。
素曰:可以入佛而不能入魔。
悅師曰:何謂入魔?
素曰。豈不見古人道。末後一句。始到牢關。
累月。始蒙印可。[又過月餘日始蒙印可][ 這是學禪的命根,很多學人死在見知。切忌]
素戒之曰:文所示子者。皆正知正見。吾雖為子點破。使子受用自在。恐子離文太早。不能盡其道。他日切勿嗣吾。
師首眾棲賢。洪帥待制熊公伯通以兜率力挽。開法而禪侶雲集。
上堂曰:
常居物外度清時。牛上橫將竹笛吹。一曲自幽山自綠。此情不與白雲知。慶快諸禪德。翻思范蠡。謾泛滄波。因念陳搏。空眠大華。何曾夢見。浪得高名。實未神游。閑漂野跡。既然如此。具眼衲僧莫道龍安非他是己好。
上堂。拈一放一。何得何失。前三後三。誰聖誰凡。因思黃龍昔到慈明處。吞盡玄微眉卓豎。是何人。是何人。軟時歡喜硬時嗔。咄。
一日。漕使無盡居士張公商英。按部過分寧。請五院長老就雲巖說法。師最後登座。橫拄杖曰。適來諸善知識橫拈豎放。直立斜拋。換步移身。藏頭露角。既於學士面前。各納敗闕。未免喫兜率手中痛棒。到這裏。不由甘與不甘。何故。見事不平爭忍得。衲僧正令自當行。卓拄杖。下座。
上堂。無法亦無心。無心復何捨。要真盡屬真。要假全歸假。平地上行船。虛空裏走馬。九年面壁人。有口還如啞。參。
上堂。兜率雖無定度。不踏聖賢舊路。有時捩轉雙睛。幾箇眉毛卓豎。咄。
上堂。夜夜抱佛眠。朝朝還共起。起坐鎮相隨。語默同居止。欲識佛去處。只這語聲是。諸禪客。大小大傅大士。只會抱橋柱澡洗。把纜放船。印板上打將來。模子裏脫將去。豈知道本色衲僧。塞除佛祖窟。打破玄妙門。跳出斷常坑。不依清淨界。都無一物。獨奮雙拳。海上橫行。建家立國。有一般漢。也要向百尺竿頭凝然端坐。泊乎翻身之際。捨命不得。豈不見雲門大師道。知是般事。拈放一邊。直須擺動精神。著些筋骨。向混沌未剖已前薦得。猶是鈍漢。那堪更於他人舌頭上咂啖淡味。終無了日。諸禪客。要會麼。剔起眉毛有甚難。分明不見一毫端。風吹碧落浮雲盡。月上青山玉一團。喝一喝。下座。
智圓曰:幸好、兜率 為我等證明。否則又有多少漢死在這句[夜夜抱佛眠] ,有某禪客頌此偈大悅曰會了,竟不知[死水不藏龍],若不大死一番,焉能起用,所謂大死大活。
僧問:提兵統將。須憑帝主虎符。領眾匡徒。密佩祖師心印。如何是祖師心印。曰:滿口道不得。
云:只這箇。別更有。
曰:莫將支遁鶴。喚作右軍鵝。
問:如何是兜率境。
曰:一水挪藍色。千峰削玉青。
云:如何是境中人。
曰:七凹八凸無人見。百手千頭只自知。
室中設三關語以驗學者。
其一曰。撥草瞻風。只圖見性。即今上人性在甚麼處。其二曰。識得自性。方脫生死。眼光落地時作麼生脫。
其三曰。脫得生死。便知去處。四大分離時,向甚麼處去。
六年十一月三日浴訖。集眾坐定。囑累已。說偈曰:
四十有八。聖凡盡殺。不是英雄。龍安路滑。奄然而化。其徒遵師遺誡。欲火葬。捐骨江中。得法弟子無盡居士張公遣使持祭。且曰。老師於祖宗門下有大道力。不可使來者無所起敬。俾塔於龍安之乳峰。臘三十有三。大觀中。 諡曰真寂。
智圓曰:
入佛入魔不自知,只向街頭說丹墀。若能不起凡聖見,說燈是火也是魔。
這公案己閱久矣,恐人誤解而擱置。今雖舉出,但望諸禪客用心體悟是幸,公案是語言文字不是禪,禪在心間。
引用自:釋智圓法師
天魔
世界各國的宗教典籍中都有惡魔的相關記載,基督教或天主教則認為惡魔是墮落的天使,在《失樂園》一書中提到他原本是最俊美出眾的天使,祇因妄想取代上帝而遭放逐,於是他廣納天眾判將,在黑暗界自立為王,伺機反攻天國,並在人間作惡多端,製造紛亂,企圖統治世界。
不同於其他宗教的傳說,佛教認為天魔是天神,他們並非完全十惡不赦,否則不可能位居天神的地位,甚至以神通第一聞名的目犍連尊者在本經中也自述他過去多生以前曾經當過天魔。在佛教的典籍裡也有諸多天魔的相關記載,只不過佛教相信他們過去前生為人時也曾修行過佈施、十善、八關齋戒等諸多善業,他們被稱為「魔」並非他們作惡多端,而是因為他們樂著於五欲,不思解脫,並希望所有欲界的眾生也能與他們一樣都滯留在五欲醬缸裡,受其制約掌控。同時他們厭惡與嫉妒世尊及僧伽的梵行成就,並深感自己崇高的地位受到威脅。他們最不能忍受有眾生脫離生死苦海,解脫涅盤。所以每當有如來弟子精進修行時,他們就會伺機發動攻勢阻礙修行者,他們或可能會以美色來破壞修行人的梵行淫戒,或企圖以種種恐怖現象來動搖修行人的心智。由此可知,一般凡夫或放逸的修行者其實不用怕天魔作祟,因為除非是精進異常的修行人,其梵行對他們足以構成威脅,否則天魔根本懶得下凡搗亂。
根據北傳《佛本行經》的記載,世尊成佛以前,天魔波旬曾企圖阻礙世尊,他先派遣他的三名寶貝女兒來誘惑世尊,這三名天女是所有欲界中最美的天女,全身上下無一處瑕疵可指,亦無任何其他天女能出其右。但天魔的計畫失敗了,這三名天女因愚痴妄想誘惑世尊,反遭老醜的惡報。天魔波旬又接續發動魔兵魔將,以種種恐怖的境界企圖嚇退世尊,但這些幼稚的舉動無異以卵擊石,絲毫撼動不了世尊成佛的決心。
世尊成佛後,成立了比丘與比丘尼僧團,天魔波旬仍不放棄阻撓佛僧的修行,但有的失敗,有的成功。在北傳《雜阿含經》及南傳《長老尼偈》中都共同記載到天魔企圖誘惑許多已證阿羅漢果的比丘尼,譬如智慧第一的讖摩(南傳譯為凱瑪Khema)、神通第一的蓮花色、以及宿命第一的跋陀等等,而這些清淨聖潔的比丘尼也各自以偈語喝斥訓退天魔,令其自取其辱。在本篇經文及南傳巴利聖典《魔訶責經》中則共同記載到天魔遁入目犍連尊者的腹中,立即遭到尊者識破。但於《摩訶僧祇律》中,天女則成功地破壞了禪提比丘的梵行,使禪提比丘被逐出僧團,掃地出門。而在北傳《大般涅盤經》及《四分律》中提到,佛陀曾三度提醒阿難即將入滅,但阿難尊者因受到天魔的迷惑,一時疏忽,忘記央請世尊住世一劫。另外在北傳《四分律》中則記載到天魔波旬暗中作祟,使古印度毗藍若這個地方發生飢荒,令佛陀及隨行的五百比丘因乞食無著,不得不食馬麥。
大乘佛教認為天魔的魔宮位居第六欲天他化自在天,魔王波旬就是彼天天主。這種傳說最早是出自大乘法師鳩摩羅什所著的《大智度論》一書,但上開說法只對了一半,根據北傳《長阿含起世經》中的記載,天魔宮殿的正確位置是介於第六欲天他化自在天與梵天之間的另一處範圍,所以他化自在天的天主應該不是魔王波旬。
本篇經文選譯自北傳阿含部單行本,裡面記載到許多有關天魔的愚痴惡行,與南傳巴利《雜支部第四卷》、《魔訶責經》及《法句經》等諸多經文內容完全相同,非常有趣,今特此選譯本篇經文與諸法友分享,揭開天魔的神秘面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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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譯自北傳阿含部《佛說魔嬈亂經》
失譯人名附後漢譯
白話譯於西元2006/7/28八關齋戒日
我是這樣聽說的:
有一次佛陀住在古印度跋祇尸牧摩鼻量的鹿野園林中,尊者大目乾連想為世尊作一個窟穴,便於空地通行處教人開鑿。
當時天魔波旬以神通將自己的身體變得非常的微小,遁入尊者目乾連的腹中。目乾連立即察覺,自忖:「為何我的肚子突然變重,猶若食豆大小一般?我要以三昧正受的禪定之力觀察己腹。」於是尊者大目乾連離開通行處,走到經行步道旁,敷妥尼師壇,結跏趺坐。
尊者大目乾連馬上發現是天魔波旬在搗蛋,便嚴厲地警告天魔波旬:「波旬!快點出來!千萬不要騷擾如來及如來弟子,否則你必將於長夜遭受無量的痛苦!你這種愚蠢的惡行對你自己一點都沒有好處!」
天魔波旬一聽大驚,心想:「就連世尊及其他弟子都不能馬上發覺是我,怎麼這個目犍連如此厲害了得?!」於是天魔波旬立即從尊者大目乾連的口中飛出,站在前方。
尊者大目乾連嚴詞訓斥波旬:「波旬,在非常遙遠的過去世,有一位如來,名叫拘樓孫、無所著、等正覺。我在那個時候,也當過天魔,我有一位妹妹,名叫迦羅(註:Kali,不知是否為印度教的卡利女神?),你那時是她的兒子。波旬,你應當知道,你就是我前生的外甥。
那位拘樓孫佛有一位弟子,名叫毗樓薩若,不論在各方面都非常的優秀,勝過其他如來弟子。波旬,你可知這位尊者為什麼會叫做毗樓薩若?那是因為這位尊者能在梵天上以香聲遍滿三千大千世界,沒有任何其他如來弟子能與之相比,因此之故,他叫做毗樓薩若。
還有,他依村城而住,早起時著衣持衣缽,進入村城乞食,自護其身,諸根具足,意念常定。當入村城乞食後,過中午返還,置妥衣缽,清洗雙足,戴著尼師壇,放在右肩上,獨自到安靜的地方,找一棵大樹的底下,或空曠無人之處,敷妥尼師壇,結跏趺坐,在很快的時間內,入想知滅正受(註:滅盡定)。路過的牧羊人、或擔薪人、或行路人,若看見這位尊者如此快速進入想知滅正受,都誤會他已命終,便以乾草木牛糞,敷碎草木,積覆在他身上,點燃火後離去。但是大火卻絲毫燒傷不了這位尊者,第二天他一出定,一如往常,毫髮無傷,因此之故,他叫做薩若(註:生還之意)。
當時我非常看不順眼這位尊者,心想:『這個剃頭沙門,長得這麼黑,卻常安住於禪定之中,把自己弄得好像驢子在負荷重擔一樣,被繫在櫪槽之上,吃不到麥草;又好像貓守在鼠穴前,伺機捕鼠;又好比鵂狐在空牆上想要捕鼠;又如鵁鳥在水岸上伺機捉魚。哼!什麼是禪?為何要修禪?他修的又是什麼禪?或亂、或忘、或不定,我亦不見來,亦不見去,亦不見住,亦不見終,亦不見生。我乾脆去叫婆羅門居士去罵、打、譴責、羞辱他。』
當時我真的去教唆婆羅門居士對這位精進沙門以木打之,以石擲之,或以杖撾之,令此精進沙門頭破血流,或裂衣壞缽。
後來這位婆羅門居士死後立即下墮地獄。
當時拘樓孫如來,正在無量百千的弟子前後圍遶之下說法,他看見這位尊者的頭被打破,衣缽破裂,從遠方而來,便對諸比丘說:『比丘們,你們有沒有看見這位受傷的比丘?他是因為天魔教唆婆羅門居士去撾打他而受到傷害,這一切都是天魔在作祟。
比丘們,你們應當心與慈俱,遍滿一方後安住其中。如是二、三、四、上、下、甚至一切,意與慈俱,無怨、無二、無恚,極廣極大,無量極分別,滿一切諸方後安住正受。
同樣令心意與悲、喜、護俱,滿一切諸方後安住正受。
如此天魔便找不到任何的機會可以下手傷害你們。』
波旬,如果當時那位尊者安住於慈悲喜捨之中,我就真的找不到機會去傷害他,我可能就會去叫那個婆羅門去供養、承事、禮敬他,甚至叫婆羅門居士脫衣敷地,請此精進沙門,從上面踏過;或叫婆羅門居士自洗其髮,以敷著地,請此精進沙門,從上面踏過;或叫婆羅門居士,手執囊袋裝滿食物,請此精進沙門,隨意取用;或令婆羅門居士心生信樂,親自以手牽此沙門,迎入己家,隨所欲施。
如果那位婆羅門居士死後便能因以上的善行轉生到善處天上。
而拘樓孫如來也會這樣教導他的弟子:『當於一切行,見無常住,當見盡,當見離,當見滅,當見止,當見止住處。』
波旬,當時我仍不知節制,又變化成一個小男孩,在路邊手執大木棍,毆擊尊者毗樓的頭部,讓他頭破血流。
拘樓孫如來看見尊者毘樓的頭部被擊傷,血流不止,便嘆說:『天魔這次真的太過份了!』
波旬,當時拘樓孫如來的話還沒說完,我便立即墮入大地獄中。
波旬,在大地獄中,我的身體各處被鉤鎖鎖住,地獄裡的獄卒到我面前恐嚇我:『只要我在地獄中,你就不要妄想解開鉤在你身上的鎖!』
波旬,你可知我在地獄中受苦長達滿百歲以上?」
天魔波旬聽到目犍連尊者說的這一段往事,感到非常的恐怖,週身寒毛皆豎。
尊者大目乾連即時將上開往事作一總結,以如下的偈語警告天魔:「
云何止地獄 而令惡在中
犯佛婆羅門 及犯此比丘
名阿鼻泥犁 而令惡止中
犯佛婆羅門 及犯此比丘
鎖解則為百 在中受苦痛
在阿鼻泥犁 令惡止其中
若有不知者 比丘佛弟子
如是受此苦 當受黑之報
在於園觀中 及此地眾生
不種食粳米 當生北拘牢
極大須彌山 親近於解脫
自能分別者 身則行念持
彼山止泉中 常住於此劫
其形如金色 光明靡不照
作眾諸伎樂 是釋樂所遊
彼亦有二俱 在前而恭敬
若釋在前行 升此高堂上
見釋所從來 各各自娛樂
若見比丘來 還顧有羞恥
若有升堂上 則能問比丘
當知有此魔 愛盡得解脫
當為比丘記 聞說當如是
拘翼我知汝 愛盡得解脫
聞說智慧記 釋得歡喜樂
比丘多作行 當為更說此
若有升此堂 釋者能致問
云何名為堂 汝釋在其上
汝釋我當記 此名受報處
如是千世界 有此千世界
無有勝此堂 如是受報處
釋得自在遊 在中最清明
化一能為百 在此報堂上
釋得自在遊 昇在此堂上
足指能動之 令天眼而睹
釋得自在遊 昇在鹿堂上
神足能動轉 甚深極覆藏
難動難可轉 彼有琉璃地
聖之所居處 滑澤極柔軟
所敷極軟褥 言語亦柔軟
最勝今天王 善能作伎樂
種種若干異 諸天來會聚
趣向須陀洹 無量諸千種
及百諸那術 至三十三天
說法為作眼 彼聞此法已
信樂則然可 我知有此法
則名曰仙人 謂至梵天上
能令諸梵問 彼梵有此見
所見亦如前 常見有常住
我當為梵記 仙人我此見
不見不如前 我常有常住
我見報相應 梵天身在前
我今當何說 我常計有常
謂能知此世 等覺之所說
若有有所習 所生受其報
火無有是念 我當燒愚人
火燒愚人已 隨行則被燒
如是汝波旬 近於此如來
久作斯惡行 受報亦當久
汝魔莫厭佛 及莫嬈比丘
以此比丘說 魔在鼻量國
鬼有憂慼念 目連所感勤
恐怖極恐懼 忽然則不現」
星雲大師:妙法蓮華經觀世音菩薩普門品部分摘義
法華三部經
漢傳佛教認為,法華經的開經為《無量義經》,主要部份為《妙法蓮華經》,結尾為《觀普賢菩薩行法經》。將此三部經合為一部,稱為法華經十卷本,又稱法華三經。
《無量義經》係南齊曇摩伽陀耶舍譯。此經主旨,在闡述實相之法。因法華經序品所言之「為諸菩薩說大乘經,名無量義,教菩薩法」,古大德如智顗、慧基等以此經為法華經的開經。
其次《妙法蓮華經》是三者中的主經,流布最廣的是鳩摩羅什譯本。
《妙法蓮華經》說一乘圓教,表清淨了義,究竟圓滿,微妙無上。
《觀普賢菩薩行法經》則為劉宋曇摩密多譯。本經承續《法華經》終章《普賢菩薩勸發品》,闡述觀普賢菩薩的法門、功德,被認為是《法華經》的結經。
《法華經》是佛陀釋迦牟尼晚年所說教法,屬於開權顯實的圓融教法,大小無異,顯示人人皆可成佛之一乘了義。在天台宗五時教判中,屬於法華、涅槃之最後一時。因經中宣講內容至高無上,明示不分貧富貴賤,只要依循佛法,人人皆可成佛,比起其他經典尚有階級上下之分,所以《法華經》也譽爲「經中之王」。
觀世音菩薩的聖號,在中國、日本、韓國,是沒有人不知道的。信仰觀世音菩薩,也不限於寺院庵堂,不限於皈依三寶的佛徒。無論是都市、鄉村、深山、海濱,凡是有人居住的地方,他們家裏差不多都會供一尊觀世音菩薩的慈像。
為甚麼觀世音菩薩會受到這麼多的廣大群眾之所信仰呢?佛教中的菩薩非常之多,釋迦牟尼佛說法華經時,在座的菩薩固有八萬之多,就是代表的也有十八位大菩薩。在這十八位的大菩薩之中,有些菩薩,不但沒有人供奉、持誦、簡直都很少有人知道。然而觀世音菩薩,卻成為人人所知,人人所信的標的,這是甚麼道理呢?讀了這普門品,那你自然就會明瞭了。
佛教中有一部偉大的經典,名叫妙法蓮華經,這部經可說是敘述釋尊本懷的一部經,而現在所講的這個普門品,就是此經中的第二十五品,為法華經中二十八品之一。
法華經的前十四品,就是釋尊垂跡的一切,可稱為跡門,後十四品是依釋尊本地而說的本門,這都是釋尊出現於這世間所說的言教。釋尊本是一個宇宙真理的體現者,他老早就成佛而證法身了,依此法身而出現到這個世間來的釋尊,好比一輪皎潔的月亮,把他的影兒現在水中罷了。
這二十八品分本跡二門,跡門中的方便品和安樂品,本門中的壽量品和普門品,合稱為法華四要品。妙樂大師說:「方便品相當於發心,安樂品相當於修行,壽量品相當於菩提,普門品相當於涅槃」。從發心,修行,而至菩提的覺悟,再由現前的覺悟,而至涅槃的普門品,由此又可以明白普門品在法華經中佔有如何重要的地位了。
觀世音菩薩他救七難、解三毒、應二求,這就是一種大悲;也又利樂一切眾生,令眾生離苦得樂,這是一種大慈。因為大慈大悲的因緣,所以才說這觀世音菩薩普門品。又有一種,是「福慧」的因緣。福,觀世音菩薩所以能尋聲救苦,分辨世間一切的音聲:善聲、惡聲、苦聲、樂聲、是聲、非聲乃因為他有真正的智慧。他這種智慧是從什麼地方來的?是因為他普門的布施,以這個法施給眾生,故他有此福報,而福德莊嚴。所以這是由於福慧的因緣來說普門品。
又有一個「真應」。真,是觀世音菩薩以他真身的妙力來救度七難、解除三毒、滿足眾生之二求,這是以真身的妙力。他又現三十二種的應化身,這叫應身,用以教化眾生,所以有這「真應」的因緣。
說這普門品又有「權實」。觀世音菩薩以這個法身的力量,在默默中,就是祕密之中,來利益眾生,這叫「實」。他又以三十二應化身來教化眾生,這是「權」。權就是權巧方便,也就是說暫時用這個方法,不是永遠的。又因為觀世音菩薩以這權實的因緣,所以才說這普門品。
還有一個因緣叫「本跡」。什麼叫「本」呢?「本」就是根本,「跡」就是蹤跡的跡。觀世音菩薩以一法身而普度一切眾生為「本」,他以應化身教化眾生為「跡」。觀世音菩薩的法身有如月光,他的跡就好像「月照千江」的道理。所謂:「千江有水千江月」,一個月光照一切的水,而一切水裡頭的月,都是從這一個月的本身現出來。水裡的月就是個「跡」,天上的月就是個「本」。這是以「本跡」的因緣,故說普門品。
普門品是法華經二十八品中的一品,詳細名稱應該叫做「妙法蓮華經觀世音菩薩普門品」。
妙法蓮華經,是釋迦牟尼世尊晚年在王舍城東北耆闍崛山(又名靈鷲山)的地方說的。當釋尊宣講這部經的時候,集合在耆闍崛山上的聽眾,有以文殊、觀音為首的大菩薩八萬人,有以摩訶迦葉、舍利弗等為首的大阿羅漢一萬二千人,其他還有天(天是天界諸神的通稱),龍(龍是龍神),夜叉(鬼神)、乾達婆(樂神),阿修羅(最暴惡的神),迦樓羅(譯為金翅鳥,一切鳥中之王),緊那羅(歌神),摩[目+侯]羅伽(鬼神的一類)等的八部大眾,還有王家的佛教信眾如國王、大臣、富豪、學者等等,都集合在耆闍崛山會場上來聽世尊說法。
妙法蓮華經所以要稱為妙法,因為全經所說的教義(法)是甚深微妙的。這妙法的法,是指「十界十如權實」的諸法。十界是地獄、餓鬼、畜生、修羅、天、人、聲聞、緣覺、菩薩、佛界。在這十界中,又各各具有十如是。
瞋恚──地獄 貪慾──餓鬼 愚痴──畜生 嫉妒──修羅 五戒──人間 十善──天上 四諦──聲聞 十二因緣——緣覺 六度——菩薩 究竟——佛界
大凡一種植物,都是先開花,等待花落了的時候,才會結成果實。可是唯有蓮華當開花的時候,在萼的地方就已有果實的臺座。以花果同時的蓮花,而來譬喻妙法的因果不二,九界眾生以迷為因,佛界以悟為果。十界各各具有十界的道理,佛界當中具有眾生界,眾生界當中具有佛界,從因中有果,從果中有因,生佛不二,因果同時,誠然像蓮花的花果同時生出相似,所以取義於譬喻蓮花。
在密教裡,說這位菩薩是司如來大悲總德,為阿彌陀如來的因位首座。通常彌陀左右的二大士,就是觀世音與勢至。觀世音是司慈悲門,勢至是司智慧門。
玄奘法師所以要把這位菩薩譯為「觀自在」的原因,是因為這位菩薩欲使眾生觀察諸法而得自在的緣故。
羅什法師所以要把這位菩薩譯為「觀世音」的理由,是因為這位菩薩觀察聽聞眾生的一心稱名,而來救諸世間憂惱的緣故。
觀世音的淨土,叫做「補陀落」,或叫「補陀落伽」(Pratalaka),通常都是叫補陀落的多。根據慧音義卷下說:「補陀落伽山,譯為小花樹山,這個山中,有很多小白花樹,其花很香,香氣遠播」。華嚴探玄記第十九卷上說:「印度名速多羅山,此無正翻,以義譯之,則名小樹蔓莊嚴山」。在十一面經,和華嚴經,都曾說到這個山。因為信仰觀世音盛行於東方,所以在東方到處都有補陀落。
在中國,文殊的淨土是五臺山,普賢的淨土是峨眉山,地藏的淨土是九華山,觀音的淨土是普陀山,合稱為中國佛教的四大名山。在西藏首都的拉薩的喇嘛法王宮為補陀落,說法主為觀世音的化身。其他供奉這位菩薩的處所,皆叫補陀落。從普門示現的誓願說其理想,那就是欲使這個娑婆世界完全成為補陀落。
觀音的異名,在諸經中有如下的稱號:
普門品中,稱為施無畏,或稱淨聖。
請觀音經中,稱為大悲施無畏。
悲華經中,稱為正法明如來,或稱為遍一切功德山王如來。
觀音授記經中,稱為大悲聖者,或稱救護苦難者,或稱普光功德山王佛。
真言儀軌中,稱為大慈大悲主。
金剛界曼荼羅中,稱為金剛菩薩。
三身:就是法身、報身、應身。法身是真如之理,體驗到了這個的,即是圓滿法身;報身是以體得之理而顯佛智是為報身;隨緣應現,廣度眾生,是為應身。釋迦牟尼,就是具備了這三身之德。
楞嚴經中說聞字有三真實:
一、通真實,耳與目不同,有障礙物,目所不見,而耳卻能聽聞一里之外的音聲。
二、圓真實,目只能用在正面看,而耳朵不管前後左右,都能聽到聲音。
三、常真實,過去的事,能夠傳到現在,現在的能夠傳到未來而能不變。這三點皆是耳根優勝之處。
娑婆世界的教化,以聞音為主。為救一切眾生的苦惱,所以觀世音菩薩含有為娑婆世界人間救主的意義。
七難,即是火難、水難、刀難、風難、鬼難、囚難、賊難。
智度論說:「佛法大海,惟信能入」;華嚴經說:「信為道源功德母」。
「羅剎鬼」是梵語,此云「食人鬼」,即是能吃人的鬼。「夜叉」,是梵語,此云「輕捷」。「羅剎」,亦是梵語,此云「可畏」。這兩者都是同屬鬼神的一類。一瞬之間,能飛幾千萬里。夜叉,羅剎既都是惡鬼,若從害世毒人的意義上去看,我們這個世界上就充滿了夜叉和羅剎。這個夜叉羅剎是說的什麼呢?即是一切的誘惑。女色啦,金錢啦,權力啦,名位啦……一切的一切都是誘惑我們的夜叉羅剎。實在數之不盡。
佛說:「雖以一夫能勝千敵,不如在未勝之前忍辱」。又說:「若以爭止爭,終不能止,唯有能忍,方可止爭。」
法華經中有一位常不輕菩薩,當他見到人的時候,必定要說:「我不敢輕慢汝等,汝等皆當作佛」。你即使如何的斥罵他,誹謗他,他還是向你說:「我不敢輕慢汝等。」有時,眾人或以杖木瓦石擲打他,他還是高聲的說:「我不敢輕慢汝等,汝等皆當作佛」,因為他常說這種話,所以眾人都喊他為「常不輕」。
超日月三昧經中說:「魔有四子,一身魔,二欲塵魔,三死魔,四天魔。例如兩木相鑽,則能生火,還燒其木。火不從水出,不從風出,不從地出,四魔亦復如此,皆從心生,不從外來。譬如畫師作像,因緣和合,隨手成事,雖有彩有板有筆,但畫師不畫,則不能為像,百魔亦復如是。己心堅固,而不生起,則無四魔。」
第八識的心王──阿賴耶識。阿賴耶是梵語,中國譯為「藏」,是含藏一切種子之意。也就是一切心的主體。
前七識從阿賴耶生。隨從這些心王,為心王之所有的,叫做心所。心王心所等,共有九十四法,是屬於有為法,另加六種無為法,就叫做唯識百法。
阿賴耶即心的動作之本,從它向外活動的方面說,有眼、耳、鼻、舌、身的五識。這五識是接受外部刺激而有所認識的。他所認識的對象,是色、聲、香、味、觸。即是眼觀色、耳聞聲、鼻嗅香、舌嚐味、身感觸。從它的內在活動方面說,這五種總合的,就是第六意識的作用,意識的對象是叫法。更就它的潛在而向內妄執為我的,叫末那識。
佛在戒律中,指示這個問題,非常的詳盡,性行為在非時,非處,非支,非量的情形之下,是禁止的。非時,是不應該的時候;非處,不是應行的場所;非支,不是生殖機能的交接;非量,是婬欲過度,所謂是荒婬。
「法身」,是把宇宙真理的人格化,普及於無窮的空間和無限的時間,沒有地方不遍,沒有時間所限,即是毗盧遮那佛的法身。「毗盧遮那」,是遍一切處之義,因取喻太陽光除闇遍明,所以又稱大日如來。
「報身」,是體得宇宙的真理者,與宇宙的真理是一而非二,立於大覺之境。從空間來講,遍滿十方,稱為無礙光;從時間來講,證得永恆的生命,是為無量壽。具有無量光和無量壽的,即和阿彌陀如來同體。
「應身」,為了悲愍濁世的眾生,應現到這個娑婆世界上來,像降誕、出家、修行、成道、說法的釋迦如來一樣。無論那一尊佛,都具有此三身,三身即一,是不可以區別的。
佛身,辟支佛身,聲聞身,均是開悟的聖者,所以叫三聖身。
三界的第一是欲界,欲界裏有地獄、餓鬼、畜生、修羅、人間、天上的六道。
諸天之中,和我們相距不遠的是欲界天,欲界天中有地居天和空居天。地居天,還沒有離地,空居天已經離地。
地居天,根據印度古代的傳說,就是由須彌山成立的。「須彌山」的梵語叫「須迷盧」,四方有人所住之處:東方叫弗婆提州,西方叫俱耶尼州,北方叫北俱盧洲,南方叫閻浮提州。閻浮提州就是我們所住的地方。在這須彌山的中腹,有四天王:東方持國天王,西方廣目天王,南方增長天王,北方是多聞天王。這是欲界的起點。再上去是忉利天,此天在須彌山的頂上,四方各有八天,四八是三十二天,中央有帝釋天,把這個合起來,叫做三十三天。帝釋天是大善神,在忉利天的中央,是三十二天之主,率領很多的天及人民,守護佛法。
從這裡進入空居天,其最下的是夜摩天,其上是兜率天,化樂天,他化自在天;到這裏是欲界的終點,共有六天,再上去就叫色界了。
「自在天」,是欲界最上的第六天他化自在天,梵名叫做「婆羅維摩婆奢跋提」,智度論卷九上說:「此天奪他所化,而自娛樂,故言他化自在」。俱舍頌疏世間品卷一說:「他化自在天,於他化中得自在故」。此天就是不要自己樂具變現,而愛下天化作,假他人之樂事,自在遊戲,才叫做他化自在天。此天與色界摩榼首羅天(四禪天中大自在天)皆是害正法的魔王天。中有魔王宮殿,因此,常常派遣魔眾到我們的世間來,使我們增添了許多的苦難,都是由於這些大惡神。
「自在天」是欲界最頂的第六天,是大惡神;「大自在天」是色界的最頂天,亦是大惡神。
到了色界,就完全沒有欲情,那裡有十八天。
第一叫做初禪天,這個天中有梵輔天與梵眾天,再上去是大梵天,所以有三天。初禪天上去是二禪天,二禪天亦有三天。二禪天以上是三禪天,三禪天亦有三天。三禪以上是四禪天,四禪天有九天。合共色界有十八天。
色界以上叫無色界,無色界不但是沒有欲情,即連肉體也沒有,所以無色界的四天,叫做空無邊處天,識無邊處天,無所有處天,非想非非想處天。這就是三界二十八天。
「毗沙門」,亦名「毗沙門天」,「毗沙門天主」,梵語的正音是「舍羅拏」,譯為「遍聞」,「普聞」,「多聞」。婆羅門的教徒,把他稱為財神,是金銀財寶的守護神。
此神鎮座在須彌第四層水精官。因為管理夜叉羅剎,所以又叫北方多聞天。這是已經皈奉佛教的神,毗沙門天王經中,說他們很有福德名聞。真言宗和天台宗,亦很推崇此神。那麼,他們的福德是那裡來的呢?依據毗沙門天王經講,為此天王者,得有十種福。這十種福是:一、無盡福,二、長命福,三、眷屬福,以上是布施的德果。四、善識福,這是持戒的德果。五、敬愛福,這是忍辱的德果。六是勝軍福,七是田[白/田]福,八是蠶食福,這是精進的德果。九是佛果福,這是禪定的德果。十是智慧福,這是從禪定而放出的智慧之光。
依這看來,毗沙門天的福,決不是從外來的。是依六波羅密而修的菩薩大行,自然應得的果報。所以無論是什麼人,只要修六度之行,就能給你這十種福。此十種福中,第一為無盡福,又稱知足福,乃常知足之福。一個人的知足是最重要的。
「小王」,是別於前面所講的梵天、帝釋、毗沙門等的諸天王,這是人間的王,所以稱為「小王」,又可稱為「粟散王」。「粟散王」,是說小王之多,多如粟散,或是小王統領的國土,名粟散國,因為與天部的大宇宙相比較,其小猶如大地上散的一粟,其王即名叫「粟散王」。
如果小王是聖主明君,像印度的阿育王,中國的隋文帝,唐太宗,明太祖,順治帝,都是佛教忠實的護法者,都可看作是觀世音的現身。如果小王是太子之義,正如中國的梁之昭明太子,日本的聖德太子,弘揚佛法,不遺餘力,亦可謂觀音菩薩的化現。
在心地觀經上說,國的支配者,必須具有十德,這十德是說的:
一、能照 以智慧眼,照世界故。
二、莊嚴 以大福智,莊嚴國故。
三、與樂 與人民以安泰故。
四、伏怨 降伏一切怨敵故。
五、離怖 能除災難,離恐怖故。
六、任賢 集諸賢人,分任國事故。
七、使人民安住於國土故。
八、以法管理世間故。
九、業主 諸業歸之國王故。
十、一切人民以王為主故。
必須以這個十德化民,方可稱為觀世音的示現。
天龍八部,又叫做八部龍神,因為天龍在八部眾中居於首位。八部:一天,二龍,三夜叉,四乾闥婆,五阿修羅,六迦樓羅,七緊那羅,八摩侯羅伽。
一、「天」,是「提婆」的譯意,有欲界的六天,及色界無色界等諸天。
二、「龍」,梵語「那伽」,是禽類的水屬之王。龍身到處隱顯自在,在法華經中列有八大龍王之名。
三、「夜叉」,這是勇健鬼,暴惡鬼,能飛行空中的鬼類。
四、「乾闥婆」,梵語是「彥闥縛」,譯有「尋香」,「食香」,「嗅香」,「香神」的多種不同,以香為食,侍奉帝釋而司奏伎樂,常在須彌山之南,金剛窟中,能飛行虛空。
五、「阿修羅」,正音應讀為「阿素洛」,譯為「非天」,其果報似天而非天之義。是鬼神的一類,也譯為「無端正」,男醜女端正之義,又譯為「無酒」,因為宿世好酒,而不能隨順己意,故持不飲酒戒。修羅不一定要說住在天上,人間到處都有修羅。
六、「迦樓羅」,是印度神話中的怪鳥,梵音叫「揭路荼」,譯為「金翅鳥」或「妙翅鳥」;又稱為「迦樓羅王」,即是一切鳥類之王。住在須彌山北方大鐵樹間,翅翼金色,兩翼之端相距,三百三十六萬里。日日巡視須彌四天下,捕龍而食。頭上掛有如意球,常從口中吐大火焰,所以又有名字叫做「迦樓羅炎」。
七、「緊那羅」,梵音的正音是Kililmara,譯為「疑人」,或「疑神」,因人形而頭上有一角,人見之常疑為似人或非人,故得此名。乃帝釋的樂神,能以歌舞侍奉帝釋,其形像稍似馬首人身,人首鳥身。
八、「摩侯羅伽」,正音是「牟吒洛迦」,譯為「大腹行」或「蟒神」,是人形蛇首。
「執金剛神」,梵語是「跋闍羅波膩」。「跋闍羅」譯為「金剛」,「波膩」譯為「手」。因為手執金剛杵,所以叫「執金剛神」;或者又稱「金剛密逕天」,「金剛手」,「金剛力士」等;因為統領五百夜叉,所以又叫「金剛夜叉」。
在寺院大門旁奉供的有兩個王,右是金剛神,左是密跡力士;右面表示的是善,左面表示的是斷惑。所以右面的是開著口成為阿字,左面的是閉口成為吽字。這個叫做阿吽二將。其實是一王的變化,二王實在是一體。是佛教守護的神,
觀世音菩薩著名的三十三身、十九說法。三十三身從第一現佛身,到最後現執金剛神身,有三十三身,分為十九次說法。其實,三十三身是指的無盡的意義。三十三身,十九說法,現在列為圖表如下:
┌三聖身--佛身、緣覺、聲聞…………………………………三說法┐
│六天身--梵王身、帝釋身、自在天身、大自在天身、 │
│ 大將軍身、毘沙門身………………………………六說法│
│五人身--小王身、長者身、居士身、宰官身、婆羅門身…五說法│
三│四眾身--比丘身、比丘尼身、優婆塞身、優婆夷身………一說法│十
十┤四女身--長者婦女身、宰官婦女身、居士婦女身、 ├九
三│ 婆羅門婦女身………………………………………一說法│說
身│二童身--童男身、童女身……………………………………一說法│法
│八部身--天身、龍身、夜叉身、乾闥婆身、阿修羅身、 │
│ 迦樓羅身、緊那羅身、摩[目+侯]羅伽身………………一說法│
└執金剛身…………………………………………………………一說法┘
佛教裏說施,分有三種:
一、財施──施有形的物質。
二、法施──施無形的真理。
三、無畏施──使令物質上,精神上,有所安心,沒有恐怖。
不論財施、法施,均不能離開無畏而能達到目的。
八風,是東、南、西、北的四方,及東南、西南、東北、西北的四隅的風;但是佛教中的八風,並不是指此。佛教的八風,是八種境界風,因他能煽動我們,所以稱為八風。這八風是:利、衰、毀、譽、稱、譏、苦、樂。
一、利 凡與自己有益的皆名為利,或稱如意的事名為利。
二、衰 凡與自己有減損的皆名為衰,或稱失意的事名衰。
三、毀 因討厭其人,背後誹謗叫毀。
四、譽 因歡喜其人,當面讚歎叫譽。
五、稱 推重其人,故在眾中,稱道其善叫稱。
六、譏 討厭其人,本無其事,妄說實有叫譏。
七、苦 逼迫之義,遇到惡緣惡境,身心均受逼迫叫苦。
八、樂 歡悅之義,遇到好緣好境,身心得到歡悅叫樂。
毗盧遮那佛的憤怒化身是不動明王,相傳曾經降伏過大自在天,是佛門中伏魔的大力者。
日本東密興教大師認為阿彌陀佛即是大日如來的化身。
明朝淨土宗的蓮池大師也有相同的看法。認為五方佛、三十七佛皆為毗盧遮那佛所化身。
毗盧遮那佛為自性身(法身佛),盧舍那佛為受用身(報身佛),釋迦牟尼佛為變化身(化身佛)。
佛經中關於魔的具體特點記載
《阿含經》中的魔波旬
波旬(梵文Papiyas或Papman)在《阿含經》中常作魔(mara,即魔羅),或魔波旬(Mara-Papman)。經載,他是欲界第六天主,故又稱為“自在天主”或“天子魔”,其所為,在於奪取或斷除人的生命、善根,而妨礙善事、破壞正教。有意思的是,波旬的在世,恰恰與釋迦牟尼佛同時代。
這裡需要說明的是,惡魔之“出現”於佛經,並不單單限於《阿含經》,其他如《愣嚴經》、《佛本行集經》、《大品般若經》等經典中皆廣載惡魔或波旬之名相、語意,及其娆害佛陀或諸修行者、破壞善法的事跡。本文主要是從《阿含經》中波旬的行跡、變化出發去揭示其性格之特征——即魔性的。
波旬常常追隨佛及其弟子,進行娆亂、留難。其行跡所到之處,遍及王捨城、毗捨離城、波羅柰國、郁鞞羅聚落、娑羅婆羅門聚落、釋氏石主釋氏聚落、烏暫婆利梵志女林、婆奇瘦鼍山怖林等各處,可以說,凡是佛及其弟子所在的地方,波旬皆可能出現。波旬既出現於佛成道後與入滅前這樣的重要時刻,又頻頻出現於佛陀獨處徑行、臥息、禅坐、乞食,以及為比丘或四眾說法之時,還常常單獨出現於佛弟子跟前。通過其他經典,我們還可知,佛在成道之前亦曾與波旬發生過“交鋒”。
逆佛亂僧時,波旬會借用多種變化手段。如化身年少、大龍、少壯婆羅門像、大牛、壯士大身,或施以碎石、蒙蔽阿難等魔法;在《中阿含經》的降魔經中,波旬是化為細形而潛入大目犍連尊者腹中的;有時波旬會直接以魔力動亂梵志心意。在《雜阿含經》卷三十九中,波旬的三個女兒愛欲、愛念和愛樂也來到佛面前進行娆亂。從策略上講,波旬對佛及其弟子可謂軟硬兼施,極盡威嚇利誘、诓瞞誤導之能事。如《雜阿含經》卷三十九波旬“執大團石,兩手調弄,到於佛前,碎成微塵”(1087),及“化作大龍,繞佛身七匝,舉頭臨佛頂上,身如大船,眼如銅爐,舌如曳電,出息入息若雷雹聲”(1089)等,這是使用威嚇的策略。再如波旬對佛說“大修苦行處,能令得清淨,而今反棄捨,於此何所求?欲於此求淨,淨亦無由得”(1094),這是以極端苦行來誤導正修行。而有時波旬看似來稱贊佛,實是威逼不成,而改為打“糖衣炮彈”:“如是,世尊!如是,善逝!今可作王,不殺生,不教人殺,一向行法,不行非法。世尊!今可作王,必得如意。”(1098)佛要作的是三界的法王,而不是人間的轉輪聖王,所以,波旬的贊歎和慫恿,實際上也是一種擾亂。正如印順導師所說,我們不但要降服自己內心中的懶惰、懈怠、放逸等的惡魔,對於師友們的勸慰,也要多加留意;凡是引導鼓勵我們向上進步的,才是善知識,而勸導我們退一步的,無論其形式如何,都是惡知識,也就是魔。另外,在阿含經中,波旬還直接誘導修行者,使其發願往生魔界,例如,他對優波遮羅比丘尼所說偈:“三十三天上,炎魔兜率陀,化樂他自在,發願得往生。”(雜含卷四十五1026)
由以上幾個方面可知,魔波旬與佛及其弟子的關系實在是很“密切”的。波旬施展種種變化和伎倆,這只不過是魔法的外在形式,魔法的實質內容是以放逸、愛欲、憂懼、退轉、愚蠢的苦行以及片面的執著等動亂或蒙惑人心。可以說,正是這些構成了魔性的“實體”。如果說可以把由一己身心所生之障礙稱為內魔(內槍),把來自外界之障礙稱為外魔,那麼,究竟而言,此二魔實為一魔,實為心魔——心魔是人天繩索。因為,無論魔性以什麼樣的側面表現出來,最終都要通過我們的心來起作用。一方面,我們要向善,要修習佛法出離三界;同時,面對客觀環境和人際的種種障礙,以及自身的種種病苦,我們人性中的弱點,即我們內心中懦弱、自私、愚蠢的方面,就容易趁勢生起、顯現出來,從而使我們退失道心。這就是著了心魔,前面所說的人的有限性,其實正是指這種心魔。
《阿含經》對惡魔侵擾佛及其弟子身心的有關描述,可謂詳盡、生動。而經中對波旬的心理以及性格的描寫——如何作意娆亂或留難佛及弟子,乃至於被識破後之沮喪、憂戚、慚愧、懊惱,以及當佛告以即將滅度時之歡喜踴躍等,尤其讓人難忘。這些文學性的效果無外乎帶來一個人性化或人格化的惡魔,進而又深刻地反映出,在人性之外無處有惡,在人性之外無處有善。所以說,魔性不離人性。
此外,在《阿含經》有關波旬的文本中包含了豐富的佛法思想,如其集中於《雜阿含經》卷三十九中的,大致上就有:四聖谛(1101);捨無益苦行而修正願、戒定慧(1094);佛對飲食的態度——欣悅為食,不依有身(1095);以哀愍眾生故而行教化(1097);捨非時樂而就現世樂——離諸熾然,不待時節,能自通達,於此觀察,緣自覺知(1099);修平等觀(1099);正念系心修禅定三昧(1093、1100);不住色著法(1102、11030);斷欲離愛(1086、1087、1091、1092、1099)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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